孟西慈起身走近草叢,這是一面木槿花牆,有成人那麼高,足以藏住一些大小型動物。
她踏入一面紫紅色的木槿花牆中,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開得正歡的木槿花,探頭望去,映入眼簾的并非想象中的動物,而是一個氣息奄奄的小孩。
孟西慈蹙眉,那小孩背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傷,鮮血汩汩流出,将衣衫染成大片血漬,此時傷口還在滲血,身下紫紅的木槿都被浸染成了暗紅色。
孟西慈方才聽見的聲響,正是小孩艱難爬行與地面擦過的摩擦聲。
她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但小孩如此渴望活下去的眼神還是打動了她,像一棵擁有蓬勃生命力的小草,頑強地想要從石頭縫裡蹦出來。
孟西慈有些焦急,伸手想要抱起小孩,卻又一次穿透了對方的身體。
小孩看不見她,渾身散發着一種大勢已去卻又帶着一絲生機的氣息,拼盡全力向前爬去,顯然他也明白若不爬出這面花牆,就會葬身于此。
可小孩的力氣越來越小,行動也越來越慢,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歪倒在了一邊。
孟西慈向來冷靜的面容覆上了一層焦灼,恨不能自己去替小孩,卻隻能在他耳邊大喊:“别睡,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到路上了!”
小孩耳朵微微一動,試圖轉頭,卻根本提不起力氣。
“堅持住!”孟西慈看他沒有動靜,急得整個人都散發着“我很急”的氣息。
她又跑回道路上,想看有沒有人經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夢境”回應了她的呼喚,就在孟西慈心急如焚的時候,一輛馬車朝着這邊駛了過來。
孟西慈眼睛一亮,回到小孩身邊,鼓勵道:“有車來了,小孩,别放棄自己,就差一點了。”
小孩像是聽到了聽她的鼓勵,不知從哪爆發出一股力量,奮力向前爬去。
孟西慈一邊小聲說着“加油”,一邊不時地望向馬車。
然而,小孩沒爬多遠,便又癱倒在地,背上的傷口因爬行再次湧出血來。
孟西慈不是沒有見過這樣場景,既感同身受地疼起來,又因一條生命即将消逝而惋惜。
她再次伸出手,依舊無法觸碰到鮮血淋漓的小孩。
“小孩,加油,馬上就到了……”孟西慈說這話時,聲音單薄得一陣風就能吹走,也不知是在安慰小孩,還是在安慰自己。
明明近在咫尺,她卻幫不了他。
眼睜睜看着馬車越來越近,轉瞬便要駛過,孟西慈不忍再看,轉頭身去,捂住臉,好像這樣就能将無能的自己藏起來。
就在她為這個小孩遺憾之時,耳邊傳來一聲“籲”的吆喝。
孟西慈驚愕地回頭,隻見那輛馬車竟在他們前方穩穩停下。
“囡囡啊,是不是想去看花花?”馬車内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隐隐透着熟悉。
“想,想看花花,漂亮。”稚嫩的童音回應道。
馬車裡走出一個丫鬟,放下小凳子,先抱下一個小女孩,又攙扶着一位抱着三四歲的小女孩的貴婦人下車。
孟西慈腦中一陣刺痛,眼前的貴婦人她見過!
即使不清楚貴婦人的身份,孟西慈也能一眼猜到此人是原主的母親,顧之瑤,那麼這個小女孩……
孟西慈的目光落在她懷中的小女孩身上,心跳愈發劇烈,這個就是原主嗎?
為什麼會和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顧之瑤親親小西慈的臉頰道:“囡囡啊,想去摘花花嗎?”
小西慈直搖頭,一開口,就是可愛的小奶音道:“不要摘花花,花花痛痛。”
小明夏被丫鬟牽着,仰着頭道:“小姐,花花才不會痛呢。”
小西慈臉上寫滿了嚴肅:“會痛哒。”
顧之瑤覺得家裡這個小女兒太有意思啦,這小腦袋也不知道怎麼長的,想法特别可愛。兒子小小年紀就被送去樂京顧家,逢年過節才回來一次,好在有女兒陪着她。
顧之瑤被兩個孩子的話逗得臉上笑得開懷,“好,不摘花花,天熱,囡囡要快點看哦。”
“好。”小西慈指着面前的木槿牆,眼神亮晶晶道:“娘,我想下去跟夏夏一起看。”
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圓潤可愛,尤其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可小西慈卻身形瘦小,手腕蒼白纖細,好像從襁褓時期就生長遲緩,連頭發都呈現出淡淡的黃色。
顧之瑤道:“囡囡真機靈,知道這裡花開得好,對不對?”
小西慈點頭:“我要摸摸花花。”
顧之瑤抱着她走過去,輕輕放下:“囡囡快去,娘在這兒等你。”
小西慈牽着小明夏的手一步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