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寂出現在門口開始,衆學子就開始交頭接耳,尤其是女學子們,手中團扇搖得飛快,臉上還帶着興奮的紅暈。
孟西慈想起據傳毀容的沈寂,擡眼朝他面具上看去,心底了然。
原來這就是面具男的魅力?
全靠自己腦補?
柳院長颔首道:“那還挺辛苦,且回座吧。”
“多謝院長挂念。”沈寂落落大方,施施然穿過堂中,衣角掃過木桌,驚起幾縷墨香,清瘦的背影盡顯文人風骨。
柳院長的“演講”被打斷,也沒再繼續剛才的演講,而是收了心神,朗聲道:“今日有新學子入咱們崇賢堂,大家以後都是同窗,一定要以禮相待。”
衆人知道新學子是孟家那位二小姐後,興緻都不怎麼高,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沈寂拉走,隻剩小部分等着看戲,或是看在柳院長的面子上朝門口遙遙張望。
堂中掌聲寥寥,夾雜着幾句竊竊議論。
“哎,前面的,看到那個野丫頭長什麼樣了嗎?是不是長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
“想知道?自己去看啊!”
柳院長朝門外站着的孟西慈招招手,和藹地喚道:“孟西慈,快進來見過同窗。”
後排酣睡的裴靖被擾了清夢,揉着眼睛一臉不耐煩地坐起來,喃喃自語道:“吵什麼呢?”
他從蒲團上坐直身子後,後背靠着牆,一轉頭,正好見到鄰座的學子齊允南目不轉睛地盯着堂上,面帶癡笑,神情恍惚。
看起來像是着了魔一樣。
學堂裡安靜得有些異樣,隻有偶爾的蟲鳴打破這份甯靜。
“怎麼了?”裴靖莫名其妙地朝講堂上看去。
這一看,瞌睡全醒了。
裴靖先是微微吃了一驚,然後揚唇一笑:“哎呀,終于來了,可讓我好等。”
齊允南愣愣問道:“你們認識?”
裴靖道:“我姑姑讓我照顧一下她。”
“那就是認識。”齊允南語重心長道:“好兄弟,幫我個忙……”
沒等齊允南說完,沈寂便在他前面坐下,一時将裴靖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沈兄,你可算回來了。”裴靖興奮地伸長脖子,臉上帶着調侃的笑:“前幾日難得見到,還沒來得及跟你一叙,我是受我姑姑所托,沒想到你也會管孟二小姐的閑事。”
“不過這孟二小姐長得好生标緻,沈兄不會是動了恻隐之心吧?”
沈寂将手中的話本子放在桌案上,擡眼看去。
講堂上的少女此時正背對着他們,用蘸了墨水的毛筆在木闆上一筆一劃地寫着自己的名字,手指纖細白皙。
因為衣衫輕薄,擡手間,後背優美的線條若隐若現。
孟西慈寫得很快,行書字體娟秀又不失灑脫,寫完轉過身,說道:“我叫孟西慈。”
她的嗓音很清,像是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幹淨之餘透着微冷。
字也很漂亮,但人更甚,這是沈寂第一次從這個視角去看她,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等待着時機破土而出。
孟西慈膚色很白,如雪一般,甚至比身上的白衣還要純淨幾分。
眼眸明亮,眉眼好似畫中走出的仙子,在偷溜進學堂内的陽光映照之下,更顯遙不可及、空靈剔透。
從容貌到氣質,都不是平日裡常見的。
所有人都等着她繼續說,然而孟西慈并未再多言。
學堂裡又是一陣寂靜。
柳院長也對着孟西慈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字迹和氣質一看就不像傳言那般不懂禮數。
他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親切地問道:“就……說完了?”
孟西慈真誠道:“嗯。”
裴靖與孟西慈相處的那段時間裡,隻知此女性格很冷,總是書不離手——不知是真的在看,還是在裝樣子。
此時見到孟西慈的字,他哪還能不明白,這哪是什麼野丫頭,分明是一顆蒙塵的明珠!
既是明珠,那就總會有發光發亮的那一日!
裴靖大聲驚訝道:“哎呀,這位學子的字真不錯!”
此話一出,學堂裡頓時熱鬧起來,紛紛稱贊孟西慈的字不像是沒念過書的樣子,畢竟沒個歲月的沉澱,根本寫不出這樣的字。
裴靖滿意地聽着耳邊衆人贊歎的話語,對前排的沈寂道:“你說是吧,沈兄?”
沈寂硬朗筆直的手臂置在桌上,單手撐着流暢的下巴,聞言挑了挑眉。
“是挺不錯的。”他散漫揚眉,嗓音低沉,拖着長長的腔調,懶洋洋道:“也很漂亮。”
豈止是漂亮,是漂亮過頭了吧!
這話裴靖也隻能在心裡想想,沒說出來,怕引來沒分寸的人亂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