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直直地噴濺在離得最近的孟向文和林如萱身上。
兩人赫然瞪大雙眼,透過那刺目的血色,看見還沒來得及進門的孟西慈向後倒去,正兒八經地昏了過去。
孟西慈自從穿到原主身上,心裡就憋着股悶氣,一直無處宣洩,剛才吐出的那口是瘀血,實際上是把堵着的氣給疏解了。
但在不明就裡之士的眼中,這就是一幕凄慘而驚駭的場景了。
孟太守聯合新夫人一家,竟生生把孟二小姐氣吐血了!
這誰還能說是孟二小姐害的孟二公子毀容?連暈死前都還記着這事,分明是冤得不能再冤了,才被氣到吐血。
何況,沒人親眼見到是孟二小姐推的孟二公子,因此,對孟二小姐蒙受多年冤屈之事更信服了幾分。
那血色暗沉發烏,濺在孟向文和林如萱兩人的衣襟和臉側,襯得這對夫妻的面容都可怖起來。
孟向文眼睜睜看着孟西慈在自己面前倒下,不知死活,他甚至根本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一隻手按在胸口,半張着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事到如今,他哪還能不明白十年前發生了什麼。
一片死寂中,竟是沈寂反應最快,他快步上前,探了下孟西慈的鼻息,然後一把将她抱了起來,沉聲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戴着“沈寂”面具的衛風下意識就要應聲,然而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硬生生讓自己扭過頭,僵着身子不願去看自己主子那副不值錢的模樣。
沈寂這一發聲,才讓衆人如夢初醒,紛紛行動起來。
去請大夫的,找轎子的,拿毯子的,四下一時亂作一團。
慌亂之中,孟東誠瞧着沈寂抱起孟西慈的模樣,怒斥道:“等等!你一個護院……”
沒等他說完,便被孟向文指責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些繁文缛節作甚!”
人命關天在前,他可不想再落得個不顧生女性命的名聲。
孟向文被小厮扶着在房中坐下後,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腿都軟了,内裡的衣衫被汗水浸濕。
他連身上的血迹都沒擦拭,小厮遞給他一塊布巾,他就緊緊攥在手裡。
孟向文是對孟西慈有些不滿,但再怎麼說也是他親生女兒,居然回家第一天就被氣到吐血,還當着他的面倒下,這個沖擊實在太大,讓他到現在還回不過神來。
“我沒說什麼啊。”
孟向文喃喃道:“不是就不是,我隻不過想要她改改那潑辣的性子……”
直到這時,安陽王妃才跟着衆人匆匆趕來。
她一路上已經聽聞這邊的事,見自己侄子裴靖安然無恙,便松了口氣,也有了管閑事的心思。
安陽王妃道:“孟大人,不是本宮多嘴,可你這做父親的也太不明是非了!孟二姑娘才這般年紀,居然就吐了血,那肯定是身子有隐疾,孟大人難道連這個都不知?竟然還誣陷她!”
孟向文心裡有些愧疚,又有些惱怒,但也不敢對安陽王妃不敬,恭敬道:“王妃教訓的是,下官一定引以為戒,好好管教子女。”
安陽王妃道:“這本是你内院之事,本宮不願多管,隻是這二姑娘畢竟是本宮好友的女兒,本宮有照拂之意,還望孟大人日後多多善待她。”
孟向文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點頭哈腰道:“這是自然。”
安陽王妃給了一旁的裴靖一巴掌,其實落在身上沒什麼力氣:“靖兒,你給本宮記好了,日後二姑娘到了清風學院研學,要照顧好她,不準讓人欺負她,聽見了沒?”
說完,又用懷疑的眼神盯着孟向文道:“孟大人應該不會連學都不給二姑娘上吧?”
“給的給的。”孟向文低聲下氣道:“待西慈身子好些,下官便送她去學院報道。”
“如此甚好。”
裴靖從剛才看到孟西慈暈倒就蔫了,一反平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垂頭喪氣站在旁邊,不時朝孟西慈的方向看看,也不知在想什麼。
此時他才嘟嚷道:“還不是孟大人冤枉人,人才剛回家,就遇上這種糟心事,換誰都接受不了吧。”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幾乎聽不見,但孟向文還是脊背一涼,立馬叫人囑咐道:“來人,跟庫房說一聲,今年二公子的銀錢都送到二姑娘房裡,二姑娘的照常發放。”
這話便是要扣孟東誠銀子的意思,孟東誠身為太守府二公子,雖不至于缺這點銀子,但他名聲在外,要維持體面,少不了請客打賞,因此少了這點銀子對他來說還是挺有打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