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越了。
??穿成了一個精靈。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對吧?
那如果你正忍饑挨餓、凄風苦雨、披着發臭的兔子皮、盯着外面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像猴子一樣蹲在千瘡百孔的樹屋裡等天亮呢?
就這麼個長生不老法,換秦始皇來他都得連夜回去把徐福細細剁成臊子。
其實你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不是特困戶。這個身體的爹是歐西瑞安德林場的伐木工,一把斧子使得虎虎生威,還是個伐木小隊隊長;娘則心靈手巧,拿起什麼線條狀的東西都能給編織成可用物品,刷GDP的聖手;至于你……你的體力和手腳協調能力完美證明了什麼叫正正得負、均值回歸、禍福相依。
雖然你一直在心裡安慰自己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穿越過來的跟人均文盲的精靈中世紀社會水土不服,但水土不服了50年後你自己也蚌埠住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社會主義才能養活的巨嬰;好在爹媽不在乎家裡多喂一條狗,你雖然沒狗有用,但也沒狗吃得多啊。
你身邊的狗擠了擠你,把狗頭搭在你膝蓋上,把你從進入精生走馬燈的前奏中拉回來。你被這貨熏得忍不住閉眼,但又隻能跟它抱團取暖;你其實并不想廢大力氣把一條狗從地上挪到樹屋裡,但多年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磋磨得它年老體衰,你不太好意思把它扔在樹下淋雨。
雨停了,天也終于亮了。
狗死了。
你感受着它停止呼吸、逐漸失去體溫的過程,心想這下喪家之犬就剩一條了。
你吃掉了最後一點食物,背着它,笨拙地放下繩梯爬下樹屋,走了段路找了片柔軟的平地,挖了個坑。
“大黃啊,你這麼全須全尾地埋進去,也會被别的野獸扒拉出來啃掉的。”你摸着它的頭,語重心長地勸說道,“不如看在孤精寡狗相伴十年的份兒上,便宜便宜我吧。”
狗沒反對。
你深吸一口氣,掏出你的破傷風之刃,開始處理狗的屍體。你動作很快,因為太陽最大的時候血腥味不容易引來你打不過的小動物,而你必須在太陽落山前回到樹屋。
你解剖的水平倒是還不錯,畢竟處理過不少狗叼回來的兔子。一個小時後,你把狗肉放進狗皮裡裹好,把狗的殘骸放進了坑裡,氣喘籲籲地決定歇會兒,順便給狗刻個墓碑。
你的父母都不會寫字,鄰居和朋友們也一樣,他們也并沒有顯露過要寫字的需求,最多用畫圈和點來計數,你甚至懷疑過精靈根本沒有文字;于是你在木片上刻的是漢字:“生于四六六年六月,卒于四七七年七月,愛犬大黃之墓,主人泣立。”
你認真地刻完,悲傷的淚水從眼角和嘴角同時流出,實在沒忍住,當着狗的面吃了點它的烤肉。
吃飽之後你開始給狗安排随葬品,把它啃得牙印斑斑的磨牙骨頭放在它嘴邊,把它仿佛斑鸠出品的草編狗窩放在屁股邊;然後埋上土,安上墓碑,在墓碑前插了三根樹枝權當上香,又許願讓它下輩子去當别人家的寵物狗,才頭也不回地快速離開了。
你還得用它的肉去最近的聚居地交換點必要生活物資呢。
??
聚居地,顧名思義,是本地綠精靈在一起居住的地方,而你作為一個外來者,是被排斥在外的,隻能在野林子裡自力更生。不過他們并不排斥跟你以物易物,雖然經常會坑你,一點兒也沒有原生态的純樸。
你一開始當然據理力争過,還争赢了。然而在得意忘形地背着換回來的物資回家的路上,你被地頭蛇家族的打手揍了一頓并搶走了所有财物,餓了好幾天肚子。從此之後你就學乖了,基本不講價,畢竟這裡是買方市場。
聚居地在一片林間空地上,外側圍着一圈尖刺籬笆,籬笆外面的許多樹上搭着樹屋,往裡面走有一些精靈坐在地上擺攤,不遠處有低矮的茅棚和被兩個人守着的水井,最中間則是幾間少見的建在地面上的土坯房——這對住在森林裡的精靈來說是高精尖技術,一般精都是拿樹枝幹草因樹制宜地蓋樹屋(準确來說是樹棚),節省材料,技術上也比較簡單,畢竟哪怕是你這樣的廢柴也比人類輕盈,爬個樹輕輕松松;且歐西瑞安德的管理者并不希望破壞你們這些綠精靈的原生态生活環境。
土坯房是地頭蛇家族的産業,據說他們在一個非常繁華的國度有親戚在,因此也得了不少好處;土坯房上面豎着花裡胡哨的旗子,房門上還挂着三角形的家徽,據說是那個國度的國王賜下的。這說法對林子裡的土鼈精靈一唬一個準,但你并不信——什麼繁華國度的國王能給下屬賜連邊都沒鎖的旗啊?内家徽顯然是三根鐵棍綁的,三條邊甚至不一般長……
顯然,哪怕是剛來那會兒,你也沒當着人家面拆過台,但是這不代表你不會被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