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來到這要五天的時間,他怎麼會隻是覺得這裡漂亮不辭辛苦過來呢?”
阿梧身子一僵,終于明白他的意思,眼眶不覺有些通紅。
她望着屋内發呆的将離,心裡發酸,喃喃歎息,“她會想起來嗎?如果清醒就是痛苦,還是不要想起來吧。”
*
秋去冬來,山裡的日子漫長而寂靜。
在阿梧夫妻的悉心照料下,将離越來越适應這副身體,甚至能幫忙打掃屋子。
有一天,她正在幫忙,突然想到什麼,問道,“姐姐,我們是不是還有一個弟弟?”
阿梧滿面疑雲,“你怎麼會這麼問?”
她想起不經意發現的,桌子上刻着得極小的“将陽”二字,“将陽是誰?是我們的弟弟嗎?”
阿梧心跳一滞,好不容易扯出一道笑,“沒有。”
将離點頭,可還是覺得奇怪。
自從她徹底清醒後,阿梧他們在提到她的來曆的時候就開始遮遮掩掩的。
而且,将陽這個人分明就是存在的。
雖然她不知道是誰,也不知哪來的信心,可她就是确定,他是存在的。
所以,一連幾天她都趁着阿梧他們出去,帶着家養的一隻狗,悄悄在屋子裡搜索。
果然有所發現。
大概三百多封。
她在屋内的角落裡搜出來了約莫三百多封信,信封上的署名全都是那個刻在桌子上的名字。
她用嘴叼起一封信,再用腳小心翼翼地拆開,然後用腳趾夾住信紙,低頭湊近,一字一句地讀。
開頭是,“吾之愛妻将離。”
她身體不由微微顫抖,快速略了一眼結尾,“院子裡的芍藥花冬日裡不要澆水。”
她拆開第二封,開頭仍是,“吾之愛妻将離。”
結尾是,“你在這不知外面的光景,我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大梁已經勝了,如今大梁總算安定起來,你不必再為戰事憂心,一定要開心。”
第三封,“吾之愛妻将離。”
“将軍,請原諒我擅自為你我舉辦了婚禮,自做主張成為你的丈夫。
從前說我們一起遠走高飛,我便選了這個地方。
将軍若是覺得這地方還不錯,就安心住在這吧,阿梧和阿鳳是很好的人。
若是将軍你不喜歡這樣的安排,可以去找将燦,我為你留了一座房子,他會安排好一切。”
第四封,“吾之愛妻将離……”
将離身體發涼。
很奇怪,她明明沒有關于這個人的任何記憶,卻覺得酸楚異常,異常到渾身疼痛,胃裡翻滾,無法呼吸。
她驟然倒下,腦袋磕在地上,很痛,痛得在地上打滾,直到,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你的名字是将離,将離其實就是芍藥,有一句詩叫做,芍藥有遺風,贈好期不忘。”
“我不會讓你死。”
“我們兩個人一起隐姓埋名遠走高飛不好嗎?”
她淚水模糊了視線,用腳艱難而慌亂地把信一封封拆開。
當看到第五十九封的時候,阿梧回來了。
将離借着旁邊凳子的倚靠踉跄爬起,幾乎是嘶吼地質問,“他在哪?”
阿梧怔了怔,看着将離通紅的眼,一時間還不知發生了什麼。
将離啞着聲,哽咽地重複一遍:“将陽,他在哪?”
此話剛問完,山間驟然響起一道驚雷,烏雲快速遍布整片天空,一場大雨噼裡啪啦便落了下來。
阿梧後退一步,面色蒼白:“他,或許已經死了。”
将離身子一晃,恍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接着她似乎想到什麼,光着腳,倏地往外跑。
阿梧忙追過去,卻沒想到她跑得飛快。
大雨滂沱,将離就這麼光着腳,跑了好久。
身上濕漉漉的衣裳貼着身體,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她跑到他們曾經一起抓魚的河邊,沒看到他。
她經過那條泥濘小路,也沒有他的身影。
她繼續跑,不顧一切地跑着。
直至腳底被鋒利的石子劃傷,滲出鮮紅的血再被雨水沖淨,也沒有停下腳步。
最後她走到了那座山前,聽說那裡有一個可以幫你實現願望的妖。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找到他。
她毅然決然踏上那條路。
【宿主快醒醒!快醒醒!這是夢,快醒來!】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餘容猛地睜開眼,心突突直跳快要沖出來。
她大口喘着氣,額頭上滿是冷汗。
夢境的最後,魂妖譏諷的聲音仍在耳邊環繞。
“你的生命本就是我賦予,破損的靈魂對我來說就是毫無價值之物,還妄想能交換些什麼呢?”
“哦,你要找的那個人,他啊,早就被我吃抹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