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容眨巴着琥珀一般的琉璃瞳,裝作一臉懵裡懵懂的樣子。
慕遺風拿起桌上的兩個梨子,一大一小,故意逗弄舉在她眼前,嘴角抹上一道似有似無的笑意。
“如果現在有兩樣東西擺在你面前,一箱金子和法力強大的捉妖器,你選哪個?”
“我選金子。”餘容幹脆利落說完,伸手搶過那個大的梨子就塞進嘴裡,脆生咬下去,梨汁四濺。
慕遺風略帶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餘容沒理他,自顧自傻樂地吃着。
這梨子是淮安自産的翠冠梨,口感清甜,汁水頗多,櫻桃小口太過貪婪,黏膩膩的汁水就流到下巴上。
“你拿那麼大個吃得完嗎?要不然和遺風分着吃吧。”
燕辭歸好笑地搖了搖頭,和看孩子一般看着她,還貼心地遞了一張手帕。
餘容接過手帕,胡亂擦了擦,咕囔着,“梨子不能分着吃的,寓意不好,我不要分。”
“噓,輕點!”
餘容提着一盞小燈,跟在慕遺風屁股後面,伸出小手,在蘇懷安房裡偷偷摸索着,渾是個做賊的。
走在前面的慕遺風皂靴發出輕微的哒哒聲,他把台燭直接取下來,提着往高處看。
台燭與額間同高,微黃燈光将他那張俊俏的臉照得更為清晰,幾乎可看得清他根根上翹的睫和臉上極其細小的絨毛。
“你聞聞?”
餘容捧着一把香灰湊到慕遺風面前,光星星的眸期冀地看着他。
慕遺風鄙夷地睨了一眼,丢給她一個小囊,“我不是狗。”
餘容乖乖把香灰裝入小囊中,再拿出幾個手帕把桌子上的糕點吃食分别裝起來,挂在腰間,“風風,有沒有水袋,我覺得茶水可能也問題。”
見沒有回複,餘容跑到他旁邊,看他正盯着盛着黑漆漆液體的白瓷碗看,“這個符水有問題嗎?”
她記得祁桐說那個道士還特意看了一下符水,當時那道士還沒有被賄賂,如果有問題該早就發現了,應當不會隐瞞才對。
慕遺風輕輕搖頭,壓低聲音,“先把它帶回去。”
‘咿呀’,門忽然被推開,餘容當下驚得張了張嘴。
隻來得及輕呼口氣,台燭熄滅的同時,一隻大手已迅速掩在她下半張臉上,順便吹滅她手中的小燈。
餘容緊挨着慕遺風,靠在衣櫃後面,鼻尖輕細的呼吸吐在他虎口處。
可惜,本是暧昧氣息,慕遺風卻很不習慣似地把手往上挪了挪,徹底蓋住了她的鼻子。
大哥!
你這是謀殺慣了嗎!
餘容驟然呼吸不暢,瞪圓了眼,用力掙紮中一腳踩在他的靴子上。
輕輕關門聲後,有人腳步匆匆走進來,他提着香爐,極重的艾草香味驟然在屋内彌漫開來。
少女的身子被人猛地推開,踉跄着往後倒,垂滿流蘇的屏風眼看就要被撞翻。
提着香爐之人腳步頓了頓,耳朵微動,輕輕“咦”了一聲。
餘容身子被人一拐,扣在臂彎處,以迅雷之勢押入衣櫃後面,修仙之人身姿輕盈,不動聲響間卻惹來撲鼻的濃郁皂香。
那人望了望四周,仿佛是在确認着什麼,一陣風吹來,他心驚膽戰地發了個抖,連連念了兩句“阿彌陀佛”。
餘容似貓一般縮在臂彎裡用力吸着皂香的舒适,手臂忽而一陣劇痛,瞬息變成雙腕被一隻手鉗住的狼狽姿态。
紙糊的窗紙透出極淡月光,餘容看到慕遺風銳目居高臨下攫着她,悻悻然側過頭。
腳步聲愈來近,最後在床榻前停下,提燈之人戰戰兢兢提着小燈往床底瞧,昏黃燈影下,右臉上的痣顯得格外醒目。
他看到一切正常後松了口氣。
餘容咬牙切齒雙手掙脫無果,隻能勉強貓了個眼去瞧。
那人快速把香爐藏在床底,拔腿破門而出。
慕遺風手指一動,一道明火術将随意丢在一旁的台燭點燃,微弱的燭光,将兩人之間照得暖黃而旖旎。
餘容再也聽不見腳步聲,總算松了口氣,不悅地瞪向慕遺風,“放手,痛死了!”
作為黑蓮花本花的慕遺風怎麼忍得了這樣的挑釁,他眉眼彎彎,臉上笑得溫柔,但那隻手攫得更緊了。
接着,另一隻手居然拿起一根綢帶,慢條斯理将她手腕綁起來,頗有種貓抓老鼠的詭異趣味。
餘容一下想到了某些不可言說的惡趣味,激得渾身發了個抖,
“你,你幹嘛。”
慕遺風優雅地給綢帶綁了個結結實實的結,頑劣一笑,“給狗栓鍊子,免得她不聽話。”
他從床榻下拿起冒着熱氣、仍散發着濃郁艾草味的香爐,報複似的倏地湊到她鼻尖,挑逗般晃了晃,“乖,聞聞。”
這香爐味道過重,除了艾草味還有一些奇怪而刺激的藥味。
餘容被嗆得連連咳嗽,隻能皺着眉,嫌惡地往後退。
“這香爐是不是有問題?”
慕遺風沉靜回複,“這香爐沒問題,道士都用這個淨室驅邪,隻是裡面放了艾草朱砂還有一些驅邪草藥,所以很刺鼻。”
餘容暗歎,那道士收了錢竟然沒有下手?
可轉念一想,也對,這個時間點直接下手未免太明顯了。
不對呀,她的任務是阻止蘇懷瑾被發現,那道士沒做手腳不是正好?
于是她嚴肅地說,“剛才那個人是瑾少爺身邊的阿志,他都是聽瑾少爺的。可是這香爐沒有毒,這是不是說明蘇大少爺說得話不一定可信呢?”
慕遺風微不可察地用鼻音“嗯。”了一聲,看向緊閉的房門,漫不經心來了一句,“這說明,那道士快要過來了。”
餘容還在愣怔中,慕遺風已快速将香爐放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