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着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蒼白的臉色顯得驚恐萬分,“你走,你走開!”
小厮茫然地抓住他的手臂,“少爺,少爺什麼也沒有。”
“十八歲之約已到,你做好準備了嗎?”
耳邊又響起那個詭異的聲音,一聲聲在耳畔回蕩,“我等你。”
蘇懷安大叫一聲,捂着耳朵,像受驚的幼獸般躲在擺着佛像的桌子底下,“我不要你,你走!”
小厮在屋内檢查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他歎了口氣,在白瓷碗上方點燃一張黃色符紙,灰燼落入白瓷碗,他接着向内倒入熱水。
“少爺,沒事了,喝了這個藥就好了。”
蘇懷安看着碗裡黑乎乎的水,第一反應是惡心,但很快麻木地接過碗,很顯然,他已不是第一次喝下符水了。
小厮拿起喝光的白瓷碗,将蘇懷安從桌子下拉出來,“少爺,才四更天,再睡一會兒吧,免得明日沒精神學賬目。”
蘇懷安漸漸恢複了神智,他慢慢躺下,卻不敢再讓小厮離開,“你就站在旁邊。”
小厮雖困得眼皮打架,心裡叫苦不疊,但不敢違逆,隻好低着頭喏喏。
誰讓他們就是做下人的呢。
說來也怪,半年前他家少爺平白無故地開始夢魇,一開始還以為是太累了沒當回事,誰知夢魇持續了五六天,每晚竟還能連得上。
大少爺的堂哥蘇懷瑾懷疑府上或許有髒東西,便找人前來驅邪。
未料夢魇安分了一段時間,卻變本加厲。
大少爺不僅時常夢魇,還屢屢聽到有人在自己旁邊說話,甚至連白日也無法安生。
長此以往,以至于他整日萎靡不振,精神恍惚,年紀輕輕早生華發。
蘇懷安是家裡的獨苗,是蘇氏布行唯一的繼承人。
蘇老爺為此找了無數郎中和道士企圖破解此局,可都無功而返。
七天前,蘇懷安的現狀更嚴重了,幾乎無法下床。
“大少爺堂哥瑾少爺就在城内外發布了懸賞令,懸賞能人異士,隻要報名就可獲得訂金。若是能把蘇懷安的詭異現象都驅散,可獲得二十兩銀子的報酬。”
餘容一臉認真地聽完,托着下巴問,“燕大哥,照你那麼說,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三組競争對手?”
微光如豆,搖曳的燭火在茶盞中投下細碎的光影,幾人圍坐在桌子上,桌上擺着一盤未嗑完的瓜子。
“嗯,這些人有遊曆在外的方士,也有淮安有名的道士,還有一人是捉妖司前任掌司的親傳弟子。”
餘容停下嗑瓜子的手,“那不是很厲害了?這麼說,我們豈不是勝算渺茫?”
祁桐眉頭微蹙,語氣顯得有些嚴肅,“現在的難點也并非對手強弱。”
她原以為隻是一個修為較高的魇妖作祟,出于對自己能力的自信搶了這個活。
現在看來,蘇家已請了那麼多次道士方士去驅邪,卻無濟于事,隻怕不是夢魇那麼簡單。
“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
沒有原書情節的支撐,餘容的腦子亂得像一團漿糊。
她把腦袋擱在桌子上,揉了揉太陽穴,郁悶地輕歎了一聲。
擅長察言觀色且體貼的燕辭歸溫柔笑道,“虞小姐,你的酒還沒醒嗎?不如先去休息吧。”
餘容搖頭,她本來就沒有醉,隻是前面為了演得真實些倒了下去。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正常的男人都會把女生抱回房裡休息吧。
結果慕遺風這個黑心蓮,明明自己一杯就醉,不僅自己不走,還硬生生把她丢在冷闆凳上,一瞬不瞬地盯了兩刻鐘。
她自然沒敢睜開眼,但慕遺風身上那股清冽的皂香卻若有若無地萦繞在鼻尖,混合着淡淡的酒氣,讓她始終不敢松懈。
直到祁桐回來,發現她面前擺的酒,才無奈将她送到房間内休息。
餘容本來就困,躺在床上,索性借着‘酒’意暢快睡了一個午覺,造成了醉酒的誤解。
她支起身子,喝了口茶水強行打了個精神,笑得眉眼彎彎,
“燕大哥,既然我們一起同行,就不要叫我虞小姐了。我小名叫年年,不如你和風風一樣就叫我年年就行。”
“風風?”燕辭歸和祁桐同時擡高音量,表示驚詫。
餘容素指指了指臉色黑如沉墨的當事人慕遺風。
祁桐倒沒再說什麼,燕辭歸的目光則在兩人之間流轉,又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這稱呼倒是新鮮可愛,或許桐兒你也可以叫我歸歸。”
燕辭歸意識到少年人臉皮薄,舍己為人的他落拓地說個笑話緩解。
祁桐輕咳一聲,别過頭去,像是努力憋笑。
餘容也想笑,但慕遺風周身散發着低氣壓,睨向自己,眸中似有寒潮洶湧。
她倏地低頭,抓起一把瓜子咔吧咔吧猛嗑,恨不得把頭埋進瓜子堆裡。
尴尬的寂靜在房間蔓延。
餘容腦瓜一轉,快速轉移話題,“對了,祁姐姐,你們這一路上肯定經曆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吧,像這種驅邪抓鬼的也處理過嗎?”
“雖然不多,但也有過。”
祁桐目光看向窗外的月,思緒變得悠遠,“曾經我們就在武夷山遇到過一隻九尾狐妖靈,為了幫助同族永葆青春,以人的精血培育血玉。”
“此妖擅長魅術,又變化多端,當時我們差點就被困住,再也出不來了。”
餘容好奇追問,“後來呢?”
“我們得兩隻小妖相助,那兩隻小妖是武夷山修煉成精的灌灌,它們的羽毛具有防止迷惑的作用,所以我們脫離了狐妖的控制…”
這是餘容正式加入捉妖小分隊的第一晚。
大哥哥大姐姐被她打開了話匣子,頗有圍爐夜話的興緻,拉着她給講路上曾遇到的許多趣事。
餘容十分擅長提供情緒價值地‘哇’地驚呼,一邊鼓掌,
“祁姐姐,原來你們已經是第三次在一起曆練了,怪不得那麼有默契。你們兩個,就像是話本裡面說的神雕俠侶。”
兩人雖然聽不懂這是個什麼典故,但字面意思也是能理解的。
祁桐這個冰美人,此刻也難得臉頰微紅。
她一向清清明明而平靜的水眸慌亂地看向别處,竟然找不到一個焦點。
燕辭歸也隻顧着低頭喝茶,看他面上笑意難掩,已是欣喜萬分。
“我去外面吹吹風。”感覺自己很多餘的慕遺風,臉色陰沉地起身離席。
“今晚月色很美啊,我也去外面吹吹風。”
祁桐掩蓋似地急忙跑開,一縷青絲輕巧随着動作張揚。
燕辭歸知曉女孩子家的羞澀,并未阻攔,隻溺笑着看她出門。
“真好!”餘容星星眼地看着祁桐離去的背影,小口喝了口茶,發出老父親般感慨。
“年年,你在說什麼好?”
餘容露出一副賊兮兮的樣子,促狹調笑,“自然是你和祁姐姐咯。”
燕辭歸被他說得耳尖泛紅,她繼續用手指比劃兩個小人,揶揄地睹了一眼,“燕大哥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看得出來你對祁姐姐有意,祁姐姐也對你有意,你們一對璧人,天造地設,自然是好的。”
“我,我……”燕辭歸垂眸,手中握緊茶盞又松開,“我确實是對桐兒有意,但桐兒未必對我有意。”
“燕大哥,如果祁姐姐不喜歡你,怎麼會每次曆練都和你一起呢?說明她相信你,依賴你。喜歡一個人就要勇敢說出來呀,不然等人家被拐跑了你再哭可就來不及喽。”
一想到原書中男女主因為各種女配和白月光女二,一次次産生誤會、錯過,感情之路坎坷萬分,餘容就滿心虐意。
她忍不住連連搖頭,接着苦口婆心地勸道,
“而且啊,祁姐姐她有些内斂,不太懂表達自己的感情,實際上她的情感都藏在細節裡。所以你要是選擇了她,你就不能辜負她,千萬不要和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藕斷絲連什麼的。”
“你說的,我都知道。”
燕辭歸似心中做了什麼重大決定,重重吐了口氣,擡眸來,“不過,年年,你别光勸我呀,你難道不也對遺風有意嗎?”
“我,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餘容故作嬌憨撓撓頭,小巧的臉頰‘抹’上一道绯紅。
燕辭歸一副‘很明顯’的表情,餘容餘光瞥見窗外的黑影,‘羞澀’一笑,“對,我就是喜歡慕遺風。”
【叮!恭喜宿主,攻略對象慕遺風好感度上升5,當前好感度-206。】
天啊!
她今天想了那麼多種讨好的方法,那麼誠摯那麼用心,才5。
餘容很崩潰。
這慕遺風簡直就像塊捂不化的冰疙瘩,無論她怎麼努力,好感度提升得都如此艱難。
按照這個速度,她何年何月才能把好感度刷到正數,完成攻略任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