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
......
霎時寂靜,就連晏鈴殊從地上站起來的動作都定住了。
良久,柏褚艱難幹澀地從嗓子裡發出幾個字:“為什麼。”
為什麼?
謝相單手繞道頸後,一把将那條紅綢扯下來握在手中。
烏黑的睫羽低垂着,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小片陰影。
沒人能從他低垂的眉目中讀到什麼情緒。
隻見得那雙眼睛眨了兩下,轉而勾着唇笑起來。
“因為我們有同一個目标,還因為他如今危險系數太高,讓他跑了,那叫放虎歸山。”
幾人臉色變了變,盡管對這個唐突的家夥再忌憚,也還是接受了這個說辭。
莫潇玧作為魅魔,所有心思都用在研究怎麼悄無聲息給人下魅術上了,在聽人講話辨别内容好壞這方面腦子有些一根筋。
在這兒聽了半天根本沒聽出來自己這是被軟禁了,還在沾沾自喜以為有人想幫他一起找人。
他這會兒對着門口如臨大敵的幾人一陣擠眉弄眼,抛媚眼給瞎子看,左眼抛完抛右眼,眼睛都快眨抽筋了,抛得熱火朝天,樂此不疲。
隻可惜沒有人領情,三人的眼睛閉得一個比一個緊。
莫潇玧無比受挫,像一隻被大雨淋濕的幼犬,耷拉着耳朵提不起半點精神。
一聲歎息之後,莫潇玧學着三人的樣子默默閉上眼睛,找了個角落一點點挪過去面壁思過獨自安詳去了。
......
“系好。”
謝相的手從柏褚腰際抽離,那跟紅綢轉眼間安靜待在柏褚衣服上,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其他地方過。
柏褚目光掃了下腰間紅綢,又掃了下謝相的手,慢慢上移,在看到脖頸處一抹不太明顯的紅時稍微頓了頓,最後繼續上移,淡然的視線落進謝相眼中。
謝相被他盯得一頭霧水。
“我臉上有錢不成?系好你那衣帶。”謝相轉過頭對着門外幾人,“進來。”
随手施法将莫潇玧罩住,看也不看,修長的手指在柏褚腰間點了點,對着三人說:“火急火燎的幹什麼,偷偷摸摸站在外面,做賊嗎?”
一旁柏褚終于乖乖将衣帶系好,站在謝相身側抱臂看着幾人。
“是這樣的師父。”柳嫣拿出靈珠,看着它緩緩上升,最後定在空中。
藍瑩瑩的光迸發而出,萬花谷景象一覽無遺。
隻一眼,謝相眼睛就淺淺眯起,神色不覺間嚴肅起來。
那雙桃花眼裡笑意褪盡,抿起的唇線不笑的時候自然下垂,無端增添了一絲冷峻氣息,從眉眼到唇角無一例外全冷着,整張臉都像是裹了一層冰霜。
靈珠裡畫面還在繼續,謝相冷着聲問:“三裡梨花陣,俗名轉生陣,早就被勒令停止使用,都失傳的差不多了。也算半個禁術,這又是在哪兒見的。”
“萬花谷。”
......
半個時辰後,藹藹雲層,青天之上,四人禦劍而行,晏鈴殊跟莫潇玧則被柏褚謝相分别拎在手裡。
“打個商量。”莫潇玧擡手扯了扯前襟,眼裡沁出些淚水,唯有那張嘴還傲然挺立着,甯死不屈地發出請求,“能換個方式嗎,我要被勒死了——嘔!”
柏褚面無表情地擡了擡拎着他後襟的手,勒得他白眼直翻,險些一口白沫吐出來拿命祭天。
柏褚的意思很明确——不松手把你丢下去已經很好了。
打商量險些把自己打死的莫潇玧終于老老實實安靜下來,絕望地伸出雙手死死扯着前襟,防止自己被某個沒輕沒重的魔頭一個不小心失手勒死。
沒輕沒重的魔頭也如他所願并不在意他的死活,一路上從頭到尾都拎狗崽一樣拿兩根手指勾住他的衣領,偶爾提兩下放松手腕。
全然不怕沒勾住給他丢下去。
從暗月潭脫身的魅魔大人頭一回感覺到自己不被在意,内心憋屈地流下苦淚兩行。
天要亡我......
莫潇玧内心痛憤。
萬花酒館。
木門依然虛掩着,四周邊框也依然繁花簇擁,唯有門匾上“萬花谷”幾個字變了顔色,可惜無人注意到這一點。
柳嫣抱着雙臂朝木門一驽頭,霧繁馬上心領神會,走向前把門推開。
意料之外的,心中預想的場景沒有出現。
酒館内一片嘈雜,不時傳出幾聲粗犷的笑聲,靠近門的一桌人正不要命地拼酒,扭頭看見幾人還好心的替他們叫了老闆:“老闆!來生意了。這裡有幾位腼腆的客人來給你送錢!”
視線掃過,桌子椅子一應俱全,與普通酒館别無二緻。
至于那些土得掉渣的富貴花們早已不知所蹤。
柳嫣深吸一口氣,眼中情緒複雜。
她的視線落到莫潇玧身上。
......?
感受到柳嫣的視線,莫潇玧身形莫名一抖。
“怎麼了...... ?”剛從大魔頭手中逃出生天,這會兒緊張的嗓子還有些顫。
莫潇玧努力回想了好一會兒自見到他們以來做過的缺德事兒,最後絕望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