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夏宴比賽跳的Big Air四十米大跳台不同,這裡的跳台僅僅隻有二十五米,它屬于坡面障礙,是單闆滑雪中與大跳台項目并列的另外一個小項。
昨晚南島公開賽結束後,雪場的大跳台正在進行賽後的檢修,今天是暫停開放的,夏宴隻能選擇這座公園裡的小跳台來練習。
雖然叫小跳台,但對第一次在公園看到它的人眼中,這已經是一個不可翻越的龐然大物了。
這座無人問津的小跳台迎來了今天的第二位的客人。
夏宴也很驚訝自己居然不是第一位。
純白的跳台頂端已經有一位穿着純黑雪服的男人,恰好在夏宴站定的那一刻飛出了台子。
哪怕看不到肌肉是怎麼收縮的,夏宴也能清晰感受到他身體有多麼緊繃。
黑色身影一瞬間就和蒼藍色天空融合到了一起,隻有不斷旋轉的闆面,鏡面般閃閃發光。
都不用數,夏宴就知道他跳的是哪個動作。
自己對手瑞貝卡剛剛跳過的外轉1440。
“啊啊啊啊啊——”
全身亮黃的小男生不知道怎麼居然跟到了這裡,摘了頭盔後,那頭黑發居然是微微蜷曲的。
是隻卷毛呆兔子!現在正在瘋狂尖叫鼓掌中。
師兄?
這個男人也是雪長城的話,那這個俱樂部還算比較有實力。
夏宴在心裡估計着對手的水平。
外轉1440放在女子大跳台,毫無疑問就是頂尖水平,更别說這人還是在起跳條件都不如大跳台中的公園八米台上完成的。
但惋惜的是,在男子單闆大跳台,有記載的圈數記錄早就已經突破到了1800。
他的外轉1440在男性運動員中遠遠觸碰不到這個領域的天花闆。
夏宴并不喜歡目前雪壇中盛行的圈數唯一論。
——如果僅僅憑借圈數就能夠判斷一個動作的水平,那裁判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是不是隻需要在賽場擺一台自動數圈的機器,就能夠評判這項比賽的勝負了?
圈數為王,是最磨滅滑雪運動激情的一種評判方式。
在夏宴看來,剛剛這位滑手的1440其實很精彩。
盡管他與瑞貝卡做的是同一個動作,但他的姿态更優美,核心更緊繃,身體更折疊。
更可貴的是,他在這個動作裡保留了自己的一些原則。
剛剛他蹦出的高度足夠高,夏宴十分确定,隻要他願意,在轉體時加入一點偏軸的處理,就可以通過偷周等手段,直接沖擊1800,成為男子這邊頂級滑手。
這在現行比賽上拿到的分數絕對高于1440——任何一種1440。
但令夏宴意外的是,他沒有。
反而一直來來回回地跳着1440,足周的,穩定的1440。
Indy、Weddle、Nose Grab、Melon、Stale Fish、Tail Grab......不同抓闆方式的1440。
精細地雕刻着每一圈轉體,直到不會再出現半點瑕疵,再決定是否要進行下一步的突破。
好像你可以看到山腰處有一個人,正一步一步穩健地朝你走來。
盡管很緩慢,卻很踏實,走出的每一步都在征服這座跳台。
一個很不同的滑手。
這是夏宴對池嵩的第一印象。
跳台旁出現的兩個人早就被池嵩注意到了。
但他還是跳完了最後一跳才摘下雪闆走過來。
池嵩一眼認出了這個年輕女人是誰,在群裡叽哩哇啦刷屏各種消息的時候他就認出來了,隻是在訓練,沒興趣在大群裡發言。
那塊彩虹雪闆那麼醒目,但俱樂部中關注昨晚女子大跳台決賽的人并不多,夏宴這才沒當場掉馬。
“你好,我是池嵩。”
身材悍利的男子主動伸出了自己的手,聲音卻是與外表不符的溫和。
“夏宴。”
沒有緊握,都隻是簡單地一碰。
樂轶在旁邊再次震驚了,他正在思考怎麼給大師兄介紹這位大佬,結果發現,大……大師兄他,居然認識人家。
滑雪場上的社交禮儀很簡單,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那樣三兩成群,熱絡交流。
相反的是,這是一個孤獨的運動。
雪友間更多的是纜車友誼或者出發前的一句山頂見,在各自的雪道上擦肩而過,獨自練活才是它的常态。
但今天有點不同,由于隻有一座台子,兩位大佬不得不盤踞在同一個地盤——哦還附帶着一個小拖油瓶。
但看久了這畫面,又覺得意外地和諧。
主要是兩個大佬一起跳台子的場景實在是過于賞心悅目了,勾住了不少駐足欣賞的公園滑手。
看久了就忍不住提問,沒想到還一一得到了解答。
一個大佬會很耐心的講解,拆解動作,另一個則有點冷,話不多,但二話不說上台子演示。
很多時候,消息是關不住的,滑雪公園有大佬現場教學的消息就走漏得飛快。
單闆的,雙闆的,都來湊熱鬧。
于是在雪場大廳頂樓開會的雪橇犬聞着味兒追過來,也就不那麼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