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箋的胳膊肘随意擱在石桌邊緣,單手撐頭。
察覺到有人從外間疾步靠近,陌箋的視線循着動靜掃過去,将隔絕陣法悄然開了通道。
來人身穿绫羅腰挂玉佩,大腹便便幾欲将衣服撐得裂開。
他自通道走進,身後陣法結界迅速合攏。
此人很明顯是與晏衡認識的,他沒有自報姓名,而是直接開口道:“還不能動齊彌?”人還沒走近,質問的話已經出口。
走至晏衡身前,居高臨下地盯緊對方,面上很是倨傲。
能以如此态度同晏衡說話,陌箋立即想到一個曾被齊彌裴無臻提過的人,觊觎齊家家産的紅城趙城主。
晏衡被趙城主如此對待,面上沒有任何不快,隻将手中杯盞往邊上輕擱,“城主大人,您先别急。”
他另斟一杯推至身側趙城主的方向,“就這幾日了,請您再等等。”
趙城主聞言坐下來,伸手将晏衡推來的茶水一飲而盡,重重放到石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他松開杯盞,面露不耐,“還等?齊栾就要回來了,難不成還真想當着他的面将他妹妹……”
“城主大人。”
晏衡及時截住了趙城主後面還沒出口的話,“齊栾隻是一介手無寸鐵的凡人,就算當着他的面對齊彌做什麼,他也沒有任務反抗的能力。”
“再者……齊彌是晏城少城主要的人,咱們總得給他一些面子。”就算要對齊彌做什麼,也不宜在此時。
趙城主正欲張嘴說些什麼,卻一眼望進了晏衡的眼底,随着晏衡瞳孔邊緣的顔色發生變化,趙城主的瞳孔也跟着變了變。
即将出口的話被抛開,趙城主在頃刻間改了想法,“……說的也是。”
晏衡道:“咱們還有需要用上這裴少城主的地方,現在與他翻臉不值當。”
趙城主跟着喃喃:“對,不值當……”
晏衡看看頭頂天色,“時候不早了,夜裡不安全,城主大人還是盡快回去歇息吧。”
趙城主點頭,“說的也是。”
陌箋在石桌的另一端,看着晏衡三言兩語就勸服趙城主,又輕描淡寫地将之送走。
是魅術。
趙城主身為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沒有傍身法寶,也并非心志堅定之輩,晏衡這魅術輕易扭轉了他的想法與行為。
按照晏衡言語來看,趙城主今日之内都會在晏衡的控制中。
在那之後,或許晏衡會再補上新的控制,或許不補,端看晏衡接下來的打算。
先前在天魔宗暫住,那些天魔宗修士對陌箋多次使用魅術,但都沒有讓她恍惚一瞬的能力。
陌箋也曾就此事問過晏無秀。
後者告訴她并非所有魅術都能長時間迷惑他人。
隻有鲛人禦止交予天魔宗的那份功法才能動搖心志堅定者瞬息,也能徹底扭轉人的心智為己所用。
陌箋對那些個在晏無秀洞府外蹲守她的天魔宗修士的魅術比較熟悉,一眼就看出晏衡所用與白霜相同。
看來這晏衡不止出身天魔宗,還與那白霜師出同門,不知是白霜的師兄還是師弟。
陌箋重新端詳繼續品茶的晏衡,在後者身上留下了與音飄同款的神識印記。
當日白霜最熱衷的不是對陌箋施展魅術,而是想邀陌箋共探雙修之術。
既然此人很可能是白霜的師兄弟……
陌箋探到晏衡元陽已無。
她對雙修之術了解得不算多,隻知道低階修士同高階修士雙修,前者修為增進遠大于後者。
若是同階修士雙修,則雙方修為共同增進,不分快慢。
晏衡與音飄境界相同,他們能放心與對方結成同盟,除開關系匪淺外,會不會有别的原因?
陌箋留在音飄身上的神識印記悄然運作,确認其元陰不在。
這二人是同修關系?
若他們二人真是同修關系,兩個心意相通的金丹期大圓滿修士一旦合力攻擊,絕非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
陌箋手指微動。
原本她還打算先探究這二人的具體打算,趕在計劃成功前将之破壞,最好是來個人贓并獲。
現在看來,她得換種做法。
來時布下的隔絕陣法悄然變幻,外邊增加了一層不可進也不可出的困陣。
丹田殡天劍倏地出現,直指晏衡金丹,極其細微的铮然聲轉瞬即逝,留在晏衡身上的神識将他的靈氣禁锢。
晏衡似有所感,正擡起頭,隻覺丹田一痛,周身靈氣猝然散去,根本阻攔不及。
一擊得中,陌箋并未收手。
陌箋對晏衡唇角湧出的鮮血和陡然蒼白的面色視而不見,再次馭使殡天劍,割斷對方喉嚨。
隻來得及露出震驚之色的晏衡頭顱掉下,被陌箋伸手捉住了黑發提起。
那頭顱并未落地,逐漸渙散的瞳孔裡映出一張面無表情的青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