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箋緩步朝門外走去,隔音術一層層散去,化為在身後湮滅的紫色光點。
隔絕陣法的結界顯露出半透明的藍色薄膜,随着陌箋的遠去,正從上至下如燃燒的火焰般漸漸消融。
先前用來隔絕裴無臻識海内神識與心髒處血煞之氣的神識沒有被陌箋收回,她隻将神識靜靜融入裴無臻的骨血經脈蟄伏起來,充作他身上的第三道監視。
出自陌箋之手,不會被音飄晏衡察覺的第三道監視。
若這二人妄圖對裴無臻使用什麼手段,陌箋能第一時間察覺,并予以防禦和保護。
除此之外,這神識還能清晰監視裴無臻。
陌箋的這道神識與音飄晏衡所用略有不同,隻要陌箋想,她能清晰知道裴無臻周圍發生的一切。
陌箋擡腳,即将跨過房門的門檻,即将走出尚未完全消失的隔絕陣法,隐匿術與斂息術重新加諸己身。
在陌箋跨過的瞬間,徹底從裴無臻視線中化作虛無。
裴無臻凝視着門檻數息,移開了視線。
陌箋白瑞的出現是意外,也是齊家兄妹與裴無臻的轉機。
陌箋有些好奇。
若她與白瑞沒有出現,或是沒有同齊彌裴無臻聯系,被困地牢的齊彌與被監視着的裴無臻又打算如何自救?
沒有外來修士幫助的情況下,齊彌要如何走出地牢,裴無臻如何擺脫身上的監視,齊栾又如何走入這為他準備的牢籠?
他們三人,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要如何抗衡兩名修士的虎視眈眈,如何自救成功?
但現在并非是問這問題的好時機。
陌箋隻能将這點好奇暫時壓下,留待一切塵埃落定後再行詢問。
若那時,她還好奇的話。
齊彌交給白瑞,陌箋很放心。
齊彌那邊一旦發生什麼,同在地牢的白瑞會及時告知陌箋,然後根據不同情況采取不同的措施。
徹底隐身的陌箋視若無物地穿過院牆,走至隔壁院落。
方才現身前後,陌箋一直在留意音飄的動向。
樹下仙子仍然維持着先前凝視花樹的姿勢沒有挪動分毫。
陌箋的神識也确認音飄沒有任何“金蟬脫殼”或“留下分身掩人耳目,實際已經偷溜出去”的可能。
陌箋忽然想起個别不需要移動的功法,甚至可以說是修習者最好能長時間保持不動,這音飄會是修習的這種嗎?
想起音飄自稱是下一任閣主,可天音閣真會選擇一介金丹修士作為他們的閣主嗎?
一宗之主,從來都是能者居之,就算沒有别的能力,也當能護住宗門上下。
金丹境的音飄,有何特别之處?與音渺又有何幹系?
陌箋的神識印記悄然落在音飄身上,探尋到後者手腕處有靈氣溢出的手镯,以防萬一,又在那上面留下一點經過隐匿的印記。
這邊留的防護措施已經差不多了,該去城主府一趟,探探那位晏衡的虛實了。
陌箋轉身往外走,以她足下土地為中心,神識迅速向四周擴散。
頃刻之間,整個紅城都被納入她的神識範圍。
但直到陌箋走出齊府,将這紅城掘地三尺也沒能尋到齊栾的蹤迹。
齊栾還沒潛回紅城,或許是在回來的路上,也或許是繞路搬救兵去了。
陌箋走在青石闆鋪就得街道上,與表情肅穆手持武器的守衛們擦肩而過。
天空中降下了綿綿細雨,淅淅瀝瀝地,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小小圓點。
雨下得不算大,沒有頂頭長官的許可,那些守衛紋絲不動堅守原地,沒有去往旁邊建築的屋檐下躲避。
陌箋在這細雨中前行,身上的隐匿術适時發揮作用,雨點在即将接觸到陌箋時徑直穿過,灑落到地面上,留下洇濕的痕迹。
從城主府到齊府的路陌箋已經走過一次,反過來再走一遍也沒什麼難度。
城主府正門前的台階處多了些守衛,他們手持長槍分站兩側,戒備比先前要嚴一點。
但這嚴密僅針對凡人。
隐匿身形的陌箋從中穿行,徑直找到城主府西側小院的晏衡所在。
晏衡現下很是空閑,正獨坐院中自斟自酌。
陌箋長腿邁去,安然坐于晏衡對面的石凳上,隔絕陣法悄無聲息地将這個院子籠罩。
先前沒有探查出來,陌箋這次用心許多。
晏衡與音飄一樣,都在修為上做了假。
他并非金丹初期,而是與音飄一樣的金丹期大圓滿。
兩個金丹期大圓滿,紅城内外再無其他修士,能打。
魅術一道有晏無秀這個珠玉在前,眼前的晏衡無論是天資修為還是謀算,對陌箋來說都不夠看。
不說别的,在晏衡試圖搶奪凡人之物、謀奪凡人之城時,晏無秀已經殺伐之氣凝聚、修習劍術有成。
聯想到上次赤狼宴會上的那名女修是天魔宗出身,現在這個晏衡也是天魔宗出身,這些天魔宗之人倒是各有各的忙碌事。
晏……應當不會是晏無秀的什麼親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