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箋的視線越過周圍守衛,落到那兩人身上,他們明顯與其他守衛不一樣。
竊竊私語的山羊胡讓她瞬間想到凡世陌府的那些個幕僚,形象倒是與之相似。
被耳語的青年看着年輕,骨齡也很年輕,聽完山羊胡的話卻不露分毫異色。
青年忽然擡首與陌箋對上,眸色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伸手比了個手勢,山羊胡立即領命下令,所有守衛都舉着武器向陌箋白瑞貼近。
面對制住自己并剝奪凡鐵的粗暴行為,陌箋沒有任何動作,隻輕聲詢問道:“一定要如此嗎?”
看着就是個遵紀守法講道理的,可惜遇上了一群不聽解釋的。
儲物袋被陌箋先一步收入袖中乾坤,沒被搜出來。
白瑞見陌箋未動,知曉她定有自己的計劃,也同樣沒動。
陌箋被收走武器捆起來,推向紅城側門。
路過青年與山羊胡時側眸看過去,再次确認,确實是兩個生面孔。
陌箋還是第一次來凡世的牢獄,她被推進牢房,轉身看見守衛動作麻利地拴上數道貼臉,再扣上數個鎖。
守衛讓陌箋白瑞老實待着不要動歪心思,然後離去。
白瑞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頓時起了些興緻。
沒有陌箋吩咐,他沒有解開這粗如拇指的麻繩,而是湊到牢房鐵欄前左右看看。
紅城的牢獄在城主府之下,是個沒有任何自然光照的地牢,照明皆用火把。
火把燒得久了,火苗有些減弱,嗚咽聲時斷時續的陣陣風來,拂過火苗,吹得四周忽明忽暗。
方才被押下來時,陌箋有留意過她與白瑞所待這層并非此處地牢的最底層。
神識順着通道蔓延,腳下還有兩層。
最下方的那一層隻有一間牢房内有人,房間以绫羅綢緞鋪就,與周遭環境迥異。
以白色緞帶覆眼的黑發女子正跪坐在一張蒲團上,右手撚着串佛珠,面色蒼白,微抿着唇。
……齊彌。
沒記錯的話,齊家是這紅城的大族,齊彌身為齊家少家主齊栾的胞妹,怎麼都不該淪落到如今這地步。
再者,她這待遇……說好說壞都不太符合。
正常階下囚,應該不會享受到绫羅綢緞鋪就的牢房。可若說不是階下囚,又為何會被關在這地牢最深處?
牢房之外的鐵欄上可還挂着好幾道鎖。
思考歸思考,陌箋的神識繼續搜索這地牢的每一處。
齊彌被看守得不算嚴,隻有通往上一層的樓梯旁有兩個正在喝酒的看守,與陌箋所在這層五步一人的情況完全不同。
陌箋看向白瑞,以契約讓其留在此處為她打掩護,她要出去看看。
白瑞眨眼表示明白。
陌箋後退幾步靠坐到牢房最深處的牆角邊,隻留下她的虛影。
陌箋隐匿自身,穿過牢房行走,沒有留下任何腳步聲,搖曳的火苗也沒映出她的身影。
陌箋很快便出現在齊彌的牢房之外。
她并未立即顯形,而是仔細看着裡面。
齊彌所在的房間兩側被開了供人通過的門。
左邊的竹簾穿過去是一間書房,筆墨紙硯琴棋書畫都有,以工具鑿出的入體架子上海擺了許多古籍拓本。
右邊的珠簾之後,則是用膳之處。
這裡一應俱全,除了自由與陽光。
最讓陌箋皺眉的是這三間房由牢房改造而成,開放給走道的這一面沒有任何遮擋。
沒有任何隐私可言,其中人的任何行為都清清楚楚展示給了走道。
仿若籠中鳥,一舉一動都在取悅着随時可能出現觀察的飼主。
這種行徑,比讓人做階下囚還過分。
身穿粉色長裙的齊彌維持着跪坐的姿勢久久未動,手邊的茶水早已涼了。
陌箋悄無聲息地直接穿過了鐵欄,出現在齊彌面前。
齊彌立即擡頭面向陌箋所在,“是誰在那?”
她的聲音很輕,嗓音有些啞,但語調很是平靜,像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但更像是不在意。
陌箋略微訝然,她現在可沒有撤去隐匿之術,齊彌卻能瞬間察覺她。
是因為她離得近了,還是齊彌在詐她?
陌箋有意試探,沒有立即出聲,隻悄然往旁邊挪了挪。
齊彌的頭跟着陌箋挪動的方向轉過去,一字一頓道:“你是誰?”
看來确實是能感知到她的位置,齊彌這眼盲心不盲的本事倒有些出人意料。
陌箋露出淺淺笑意,往前走了幾步。
齊彌不再轉動頭,也不再出聲,攏于袖中的手慢慢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