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個時辰,鲛人會出現在那個鐘乳石洞。等它發現她消失,是否會順着痕迹找過來?
這裡畢竟是水中,鲛人比她更熟。她封住來路的舉措或許會被發現端倪,那此地也不安全。
可隔壁的溶洞也不見得會安全。
那裡明顯是人為制造,進入其中或許隻是又一次深入虎穴。
若能确認溶洞主人的虛實就好了,她也能确定自己是進入溶洞還是令挖出口。
“轟隆——”
有巨石緩慢移動的沉重響聲,伴随着鎖鍊的摩擦聲。
有人來了。
斂息術一直在運轉,陌箋将自己往裡縮了縮,避免被看見。
極輕的腳步聲剛起便止,又有巨石挪動,将出口重新遮掩。
“陌箋。”
似曾相識的聲音,帶着想要繼續聽下去的魅惑。
陌箋不用看都知道是誰,能有如此魅惑能力的她隻知道一個。
陌箋伸手扒在洞口邊緣,噬心符躺在袖中。
下方晏無秀負手而立,熟悉的黑袍紅袖,熟悉的魅惑淺笑。
“多日未見,陌道友這是打算來我宗修習魅術了?”
陌箋眼眸微動,“原來天魔宗在極西。”
難怪此人會湊巧“路過”極西,也難怪不受正道待見的魔修能一直活蹦亂跳。
晏無秀并不在意被陌箋知曉天魔宗地址,“不止如此,你還恰好出現在我宗禁地。”
他刻意停頓一息,才繼續道:“擅闖天魔宗禁地,你完了。”
陌箋完全沒在怕的,她聽了晏無秀的話,跟着點點頭,“這麼嚴重啊?那天魔宗打算如何處置我呢?”
晏無秀道:“進入此洞,需将我宗秘術修至上乘方可離開。”
此話或許不假,但陌箋觀其姿态,知道此事尚有轉圜餘地,“但是?”
晏無秀蓦地笑得燦爛,以陌箋的角度遠遠看去,下方之人足夠賞心悅目。
陌箋不會對外表太過在意,但此刻還是會在知其底細的情況下被吸引目光。
晏無秀道:“有我在,你無需修習也可出去。”
倒是不出陌箋所料。
她見晏無秀停了下來,又不像是有話未說完,幹脆問起方才在意的問題,“我很好奇,你怎知有人闖了進來?而且,怎麼知道是我?”
她對自己所用斂息術有一些自信,此術名字普通但并非随處可見的功法,隻因她不想記那冗長的功法名才改短的。
實際這斂息術修至陌箋如今境界,大部分情況下都能徹底隐藏自身氣息,隻有上次遇到那隻假化形期的化蛇才暴露端倪。
這晏無秀修為及不上那隻化蛇,又是如何發現的?還能精準确認是她。
晏無秀拖長尾音“嗯”了一聲,“既是禁地,自然有一些特殊辦法。”
陌箋的思緒随着晏無秀的尾音輕輕飄起,又瞬間定神。
他不肯說,她也不再問。
想起那令她心癢幾分的單音,陌箋開門見山:“自見面起你就一直施展着魅術,為何?”
晏無秀施展魅術是為了什麼?
或者說,為何要對着如今是男修的她施展這魅術?
他想做什麼?
晏無秀搖頭,糾正陌箋的話,“不是從見面起。”
陌箋道:“哦?”那是自說話時候才開始,還是在那之前?
晏無秀緩緩道:“自知曉你出現在此,便已在運轉。”他的語氣平緩,卻帶着莫名誘惑,引人忍不住繼續往下聽,也引聽者逐漸沉迷,“有興趣來天魔宗做客嗎?”
陌箋對這魅術越發警醒,面上倒是沒有任何異色,“我有說不的權利嗎?”
“自然。”
這二字後,可以接“有”,也可以接“沒有”,就看聽者如何判斷了。
陌箋從洞口跳出,落至晏無秀跟前,仔細端詳幾息,道:“你結嬰了。”
被端詳的晏無秀任她打量,面色不改,“你也是。”
想到對方是魔修又擅魅術,雖然知曉應該不可能,但陌箋還是謹慎地詢問一句:“不是靠采補吧?”
晏無秀修習的這魅術品階頗高,其天資悟性應是不差,再加上天魔宗少主的身份必然不缺資源,沒有采補的必要。
但陌箋倏地想起了那個早已作古的時孑,此人資質也并不弱,但偏生選了采補之道。
晏無秀沒想到陌箋會有如此疑問,在那金瞳的注視下微微怔住,“……我需要嗎?”
陌箋收斂心神,将那抹不合時宜的警惕與懷疑壓下,面上帶笑,以調侃的語氣輕輕掩飾,“你不需要,但萬一心血來潮呢?”
晏無秀有些失笑地搖頭,看不出他是否察覺到陌箋的試探,“你若不是男修,我們或許更合适。”
此人放肆又大膽,全然随心,不做魔修倒是有些可惜。可如此長相,不做魔修也确實是很正确的選擇。
魔修,在某些方面可比正道肆無忌憚草菅人命得多。
陌箋想起先前扣響山門時追随癡迷晏無秀的多是男修,她學着他拖長尾音慢慢“嗯”了一聲,“還以為你更喜歡男修呢。”
晏無秀聞言頓了頓,不确定陌箋這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為自己正名,“……并未。”
為防陌箋說出更加驚世駭俗的話,晏無秀幹脆轉移了話題,“你是因送至千霧宗的那個盒子而來?”
在此事上陌箋沒什麼好隐瞞的,她颔首道:“是的。”
晏無秀很是委婉:“……時隔四年來到極西,你是特意等結嬰了才來的嗎?”就不怕她那位朋友在此期間身亡命殒?
陌箋跟着輕念出聲:“……四年。”
自收到晏無秀着人送來的東西算起,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半年,其中還包括了結嬰用去的時間。
陌箋還刻意控制了結嬰與穩固境界所花時間,着實沒想過等她出來已過去四年。
那這多出來的三年半,難道是用在她重傷昏迷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