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街在衣鋪背後的街道。

陌箋與白瑞在盡可能遠離暫居院落後，才撤去了僞裝。

一人一獸沒了面具遮擋，這等容貌倒也算得上是引妖注目。

有妖路過，眼睛黏在陌箋白瑞的身上久久不挪開，甚至還搖搖晃晃走向他們，擡起爪子試圖觸碰他倆的臉。

陌箋略略擡眸，一掌拍開那妖，學着白瑞的語調軟軟問道：“不想活了嗎？可需要我幫你？”

模樣是真的好，但這一開口就能看出來，脾氣也是真的糟。

那妖沒能回答陌箋的問題，因為它被拍進了旁邊的牆裡。

陌箋掃視一圈，周圍原本肆無忌憚的目光紛紛收斂，隻有個别還在偷摸窺視。

陌箋歪了歪腦袋，看向窺視己方的妖修，“眼睛出問題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治治哦。”

至于是用什麼治，又是怎麼治，就不好說了。

再察覺不到放肆盯梢的目光，陌箋拉着白瑞，步入輕羅綠蔓雪紡紅紗的紅綢街。

天色漸晚，紅綢街的各個小樓接連亮起暖色燈籠，懸挂在屋檐下昏暗朦胧，在這歡聲笑語漸漸傳出的街區越顯暧昧，透出一股難以言說的頹靡。

這地方，倒有點銷金庫美人屋的意思。

陌箋為她自己和白瑞設定的是因為吃不飽飯所以想賣身賺快錢的半血雙生子。

她牽過白瑞的手，走進左側那家遍布綠竹的軟琴閣。

軟琴閣外站了數名穿着薄紗的女妖，膚色是小麥色，眼尾描金，有些困惑地凝視着攜手而來的陌箋與白瑞，軟聲道：“你們這是……”

陌箋道：“在你們這裡做工，能管飽嗎？”

左邊女妖輕搖羽扇的手微微頓住，“……你們想來這裡做工？”

但凡日子能勉強過下去的，都不會來這紅綢街。

她觀眼前這對雙生子皮膚白皙，根本不像完全活不下去的樣子，來此的目的倒是有些耐妖尋味了。

“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于是将我與妹妹丢出來自生自滅。”

陌箋垂了垂眼眸，“但我們什麼都不會，聽說這裡不需要會什麼技能就可以來做工。”

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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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琴閣的管事盯着桌前這兩個又添一碗飯的雙生子，眼角微微抽動，到底是什麼樣的妖才這麼能吃？

一大桌子菜肴，還有兩大桶飯，竈房的存貨都要被掏空了！

小口但迅速吃完碗裡米飯的陌箋停止了往旁邊遞碗的動作，低眸看看隻剩空盤的桌面，抿了抿唇，擡眸朝面色不善的管事笑笑，不好意思道：“許久沒吃飯了，請見諒。”

旁邊的白瑞也跟着放下碗筷，适時露出委屈的小表情。

管事有些心情複雜，深吸一口後才有勇氣詢問他們，“你們……多久沒吃飯了？”

陌箋想了想，“三日？”在管事懷疑的目光中，罵罵咧咧改了口，“好吧，昨日正午吃了十個饅頭。”

管事：……？

管事：！！！

昨日正午吃十個饅頭，到現在就直接幹掉了一大桌子飯菜！誰家養得活啊？！這兩個能長這麼大，家裡怕是傾家蕩産了吧？！

“你們……之前也這麼能吃嗎？”管事今日也算是長見識了，第一次見到這麼能吃的妖。

陌箋低下頭，小小聲：“……其實，也不是很能吃吧？”

管事友好詢問：“你家裡還好嗎？”沒被吃垮嗎？

“阿爺阿娘以為我倆隻是毛發顔色獨特了點，後面發現……我們好像不是一個品種。”

陌箋委屈，“昨日阿爺阿娘跟弟弟妹妹都消失了，早知道就不把那十個饅頭吃完了……”

白瑞輕扯陌箋衣袖，可憐巴巴地看她，“姐姐，我沒吃飽。”

陌箋摸了摸白瑞的頭，溫柔道：“乖，自從弟弟妹妹瘦成皮包骨開始，姐姐就沒吃飽過了。”

管事：“……？”意思是……十個饅頭也沒吃飽嗎？

陌箋見管事無語凝噎，小心翼翼道：“我們可以少吃一點的。”她努力思索，忍痛比劃了一下桌面，“隻吃一半，可以嗎？再少就真的沒力氣幹活了。”

一頓吃半桌也養不起啊！

管事很想震怒，又想起陌箋所說的毛發顔色特殊，決意先看看這兩個具體是什麼品種。

如果比較稀有，還是可以再談談的。

“你們是什麼妖？”

陌箋眨了眨眼，偏頭看向管事，“應該是白貓吧？隻是顔色沒那麼純。”

管事重複道：“應該？”

陌箋認真道：“阿爺的哥哥走訪時說咱們不是白貓，但是怎麼可能呢？明明耳朵尾巴都與阿爺阿娘一模一樣！”

她偷偷觀察管事的小表情，看對方不太想收，決定給對方下一劑很難拒絕的藥，“妹，變身給這位看看，咱們真的是白貓。”

白瑞點頭：“好。”

變回獸形這種事當然隻能交給白瑞，他化為原形時按照陌箋所說的悄然遮擋住能看出性别的部位。

獸形在這房間顯得有些轉不開，他的一隻爪子拍到桌子上，桌面瞬間開裂，碗碟悉數滑落在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