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箋他們在寒冬冰川裡曆練了近一月,查看地圖才發現己方僅僅走過一半多一點的路程。
陌箋從不知道一個宗門的試煉秘境也可以有如此開闊的空間。
雲海宗沒有這種秘境,從來都是把宗門弟子踢出去自生自滅,想進階就多走走多看看,哪怕步入凡世扮一凡人,哪怕踏入江湖做一俠客。
陌箋側頭去看端木集,此人明顯是隊伍中最了解宗門事宜的。
“端木師兄,宗門秘境都是這麼……”陌箋細細思索一個形容詞,勉強挑出一個來,“漫長?”
他們光是趕路就用了近一月時間,還不算達到目的地後做任務的時間,也不知秦暮當時是如何壓縮時間迅速通關此處的。
端木集搖頭,“也有方便一些的法子,可用飛行法寶直飛目的地,秘境在高空有别的阻攔方式。”比如從天而降的劍意。
“但陌師弟沒有來過這秘境,還是先走一遍正常的通關流程為好。”
陌箋點頭表示明白,“原來如此,倒是多謝各位師兄師姐好意了。”
李承碧道:“等這次過後,咱們可以試試感受高空劍意。”
若到時候應對比較棘手,再回歸成正常的通關流程。
兩種通關方式都能體驗,陌箋自是沒有意見。
冰川的半山腰再沒有樹林的掩蓋,白茫茫一片,其下掩藏着無數劍意,無數或可喪命的危險與突破自身的機遇。
金烏高挂在天上,照在身上沒有以往的那種溫暖,反倒是越發寒冷。
周圍的雪被金烏一照,炫目而刺眼,幾乎讓人睜不開眼來,他們隻能依靠神識來辨識前路與方向。
越往上走,冰川之巅刮下來的罡風越發凜冽,帶着錐心刺骨的寒意,似要将裸露在外的臉頰刮出傷痕。
再往前走過數步,卻見冰川之巅下來了一群發色全白的人,白衣飄飄,僅着單衣。
明明相隔甚遠,陌箋五人卻能清晰看見他們面容上的淺淺笑意,也能聽見猶在耳畔的低聲呢喃。
“天寒地凍,諸位來舍下歇息一二,暖暖手腳如何?”為首的女子輕啟朱唇,軟糯的聲音仿若就在耳邊,娓娓而來。
她們膚白如雪,模樣倒是豔麗出彩得很。
湊近了看,才注意到這些人不止頭發,就連眼瞳也是純白色,配上眼白,更顯詭異。
伴随着她剛落的話音,其後女子紛紛走出,朝隊伍中的男修走去。她們蓮步輕移,雪地裡卻沒能留下半個腳印。
冰雪化作的妖——雪魔女?
這一念頭剛起,就有三名男子朝宋臻走去,我見猶憐楚楚動人的容貌身姿,看上去柔弱無害。
走至陌箋跟前的是三名女子,她們盯着陌箋端詳了好一會兒,疑惑地互看一眼,又有三名男子走來。
三男三女均是衣着單薄外貌美豔的模樣,他們吃吃笑着,同時朝陌箋伸出手,輕輕扇動的白色睫羽又長又卷,眼角還綴着晶瑩淚珠。
雪魔女隻有女性,這不是雪魔女。
陌箋看着圍繞在她周圍的這六個,溢出淺淺疑惑,另外四人的周圍隻有三名異性,隻有她被兩種性别的人型生物同時接待。
難道這秘境可以識别她的性别僞裝?
陌箋眨了眨眼,笑起來,“各位哥哥姐姐,穿這麼薄,不冷嗎?”
倘若秘境的所有訊息都被上報宗門記錄在案,那可就玩大發了呀。
“公子~奴家快冷死了,公子快抱抱奴家吧。”左邊的女子呵氣如蘭,溫婉動人。
“姑娘~天寒地凍,您可有意願為小可暖暖身子?”右邊的男子輕輕牽動陌箋衣袖,輕蹙着眉,一臉委屈。
“既如此……”陌箋微微笑,笑得溫柔缱绻,連她面前的六位也瞬間失神,“在下就替你們暖暖好了。”
不用掐訣,落雷已經從天而降,落在搭話的二人身上,從頭頂一直貫穿至腳底。
他們來不及驚叫,就化作了一灘雪水,化于無形。
雪中精怪嗎?陌箋心道。
“你——”
剩下的另四人又驚又怒,他們後退幾步,複又做出一副被負心漢抛棄的模樣,“公子/姑娘,我們如此愛您,您為何要負我們?”
聲聲切切,凄凄慘慘。
這副模樣,這般控訴,聽上去着實可憐。
陌箋面上笑得越發溫柔,她真像個負心漢呢。
四人異口同聲,語調一緻,明明出自四人之口,卻是毫無先後順序的重音。
陌箋的眼眸溢出暖意,其中缱绻情意摻着過于冷靜的冰,“怎麼會呢?你們說冷,在下暖和你們,不是如此嗎?”
看似無害的美麗花朵才最為緻命。
明知陌箋剛殺掉了己方二人,明知陌箋的含情眸裡隻有清醒,他們也不舍退卻。
他們凝視着眼前這裹了蜜糖的砒霜,凝視着陌箋的言笑晏晏,臉色一變再變。
“公子,您這麼好看,隻要你肯随我們來,我們不會怪你。”
紛紛伸手想去碰陌箋的衣袖,到底還是有些顧忌她方才的舉動,不敢再碰。
“我們願永遠侍奉于您。”
“饒是表現得再深情,眼睛也是空洞的。”
陌箋搖了搖頭,右手從上往下再劃四道落雷,将剩下這四個也消滅。
她看着地上的雪水,語氣平平:“不是雪魔女,也應當是借由這冰川之巅結晶而生的精怪罷?自身沒有魂魄,又如何勾得到别人的魂魄?”
“這位公子是不喜歡奴家的弟弟妹妹嗎?”
先前領頭的那名女子彎了彎眼眸,全白的她不同于其他人,眼角墜有一顆淺灰色的淚痣,“奴家還有其他的弟弟妹妹,公子再看看可好?”
方才那些同伴的死完全沒有引起她的一絲情緒。
這女子與其他精怪略有不同,稱呼陌箋時用的是笃定的“公子”二字。
這才是秘境生成的考驗之一,圍在他們周圍的那些個都是聽命行事沒有魂魄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