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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過得很快。
早上談朝盛一通電話打到檀香灣的房子裡,恰好又是甯枝霧接的電話,于是她和談朝盛便聊了一陣。
聊天還算愉快。
挂電話之前,談朝盛想叫她和談宗言明天一塊兒回宜園吃一頓飯,她應下了。
不過才挂斷電話沒幾秒鐘,她又覺得自己有點冒失。
因為談宗言人還在國外,她還不清楚他能不能準點回國。
還是打一通電話跟他确認一下比較好吧?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給談宗言打電話确認一下他是否會按時回國。
出國前說十五号這天會回國,而今天恰好就是十五号。
電話打出去很久都沒人接。
管家喬姐這時從餐廳出來,一面吩咐後邊的廚娘,讓處理一下剛送來的幾條東星斑。
“午餐清蒸一條吧,太太一點鐘要出門,你動作快點兒。”
廚娘一邊應着一邊系上圍裙去撈魚。
甯枝霧這才恍然大悟一般看了眼時鐘。
糟了,她忘記法國那邊比國内慢六個小時左右。
現在國内恰好十點鐘,那邊現在應該是淩晨四點……
她正打算挂斷電話,誰知電話卻通了。
她還沒說話,那邊出聲的,卻是一個女人。
聽聲音,很年輕,二十出頭,說的是法語。
她也聽不懂,以為自己撥錯了号碼,正打算挂斷,那邊的人卻開始說中文。
“喂?您哪位?找談總嗎?”
甯枝霧愣了一下,然後很機械地說了聲是。
“不好意思,阿言跟我說過今天應該會有國内的電話打進來,但我沒想過居然會這麼早打來,現在這邊才四點鐘,阿言昨晚太累了,你過幾個小時再打來吧,他現在不方便聽電話。”
“……”
對方說完卻并沒有挂電話。
甯枝霧怔了許久,握着聽筒的那隻手不自覺收緊了些,急忙出聲。
“請先别挂電話!麻煩幫我轉告他一聲,請他睡醒後給甯枝霧回電話。那……再見。”
她率先挂斷了。
喬姐見她臉色不好,忙問:“太太,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
她搖搖頭,随意笑了笑,上樓去換了身碎花連衣裙再下樓。
一小時後她獨自吃了中飯。
司機送她到星藝舞蹈培訓學校。
她在一間空閑的練習室裡練了一小時,累得衣服都被汗水浸濕。
但她今天不想休息。
她不斷地練習着曾經在舞團公演時擔任獨舞的劇目《飛天》。
那一次的公演,她本來沒有機會擔任《飛天》的獨舞演員。
《飛天》是舞團拿過重要獎項的經典劇目,更是分配給舞團首席的任務。
不過那一次公演,擔任《飛天》獨舞的首席卻因為身體忽然出了狀況不能上場,替補也因為某些原因無法上場,所以,舞團的藝術總監便将表演的機會讓給了她。
那一次的演出經曆讓她在業内有了一些名氣,并且随後她在該舞團的季度考核裡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績。
藝術總監對她透露,舞團裡有一位首席因為年紀到了的關系,會在年底宣布退役,并結束舞者生涯,到時,舞團會通過内部選拔再選出一位首席頂上,隻要她能通過年末的最終考核,便可晉升為該舞團最年輕的首席舞蹈演員。
那時候她也滿懷期待,以為接下來的路一定會順風順水。
可是,後來在柏林的公演中,她卻意外受傷,最終她退出舞團,并修養了一年。
一年後一切都變了,原先的舞團并沒有選擇跟她繼續簽約,她轉而尋求其他舞團的接納,但卻沒有任何一家舞團向她抛出橄榄枝。
她已經二十四歲了,對于一個還沒有成為任何一家舞團簽約演員的舞者而言,二十四歲是一個很尴尬的年齡。
對舞蹈的癡迷,她從來沒有間斷過,這一年,她反複地練習,有時候也會陷入沮喪,會懷疑人生,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到了放棄的時候。
黃昏降臨的時候,天邊的雲總燒得熱烈。
練習室的門被人推開時,甯枝霧正坐在地闆上。
她雙臂抱着膝蓋,腦袋埋在膝蓋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額上的汗液濡濕了額前的碎發。
蘇莉娜打開燈走進來,說:“怎麼回事兒?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甯枝霧擡起頭搖了搖,說:“沒有,隻是有點太累了。”
莉娜這時看了眼手機上的招聘公告,煞有介事般對她道:“陀雷恩斯舞團正為明年的全球巡演招募群舞演員呢,我打算試一試,這個差事挺好的,可以一邊跟着舞團環球旅行,又可以學習增加經驗,重要的是也有工資拿……星藝雖然也不錯,但每天重複的生活讓我有點兒郁悶了,我跟老闆娘說了,辭職一年,一年後回來她這裡還缺人手的話還讓我進來做老師。”
甯枝霧詫異地看着莉娜幾秒鐘,問:“真的決定辭職了嗎?跟着舞團公演雖然包吃包住也有工資拿,但工資沒有星藝給的高吧?而且也不夠穩定,萬一舞團忽然改變了演出計劃,群舞肯定要裁一批,莉娜,你真的要去?”
“當然開玩笑啦!”莉娜做了個鬼臉,哈哈笑了兩聲,“老闆娘給我加了兩千工資,我現在一個月到手八千,夠用了,而且我可不想把帥氣的邵醫生放跑了!我那番話就是試探試探你,看看你會怎麼選。”
莉娜頓了頓,又說:“說真的,枝枝,你已經兩年沒有進舞團了,雖然我知道你每天都有很努力地練功,可是那些人不這麼認為啊,他們一看到你的簡曆上邊竟然有兩年的空窗期,而且又受過傷修養了一年,所以将你pass掉也是人之常情……”
甯枝霧低下頭去,表情淡淡的,隻是眉毛卻蹙着。
她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現在和專業的舞蹈演員的差距,可是她真的還想再試一試。
也許,還會有轉機呢?
二人約好了一塊兒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