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都是檸檬紅茶的味道,明明聞過好幾次,這次卻特别濃郁、熾烈。
高嶺之花沾染了欲,簡簡單單一個詞條就令人浮想聯翩。
李樂詩開始讨厭自己豐富的想象力了,昨夜模模糊糊那一幕像誘人的勾子,老引她去遐想浴室内部的畫面。
那身影,那聲音……揮之不去。
口幹舌燥。
她用手蓋了下發熱的臉,猛地掀開被子,暗暗在罵溫亭深不合時宜的發洩欲望,下床找水喝。
清晨,李勳哼着小曲兒在廚房煎蛋,姜玲玲作為全家唯一一個擁有正經工作的白領高管,早上洗手間的使用權完全是屬于她的。
李勳是一個網絡小說作家,寫懸疑小說,和李樂詩一樣居家就能辦公,每天都穿得随意,自動承擔起家務和一日三餐。
李樂詩很早就接受了家裡這種女主外男主内的模式,一直以為很正常,上了學才發現,他們家這種相處模式才是奇葩。
李樂詩倒了杯水,魂兒一般飄走,姜玲玲在鏡子前戴新買的大耳環,瞟她一眼,叫住:“欸正好你起來了,亭深今天還沒過來吃早餐,去喊一下他。”
昨晚的記憶如擱淺的魚來回翻騰,李樂詩身形一僵:“……我去喊,不好吧?”
大早上的,萬一又撞見什麼,多尴尬。
“有什麼不好的,之前不一直是你去喊?”姜玲玲沒注意到她的表情微妙,忙着将新買的耳環戴上:“沒看爸爸媽媽都忙着呢,趕緊去啊。”
李勳系着圍裙走出來,補充道:“今早我煎了他喜歡的培根,讓亭深快點來吃。”
“行行行,我去。”李樂詩再一次擁有女傭的切實感,不情不願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對門,這次學聰明了,沒有魯莽地闖進門,直接按響門鈴。
可視門鈴裡,李樂詩穿着卡通睡衣像個催命的小鬼兒,懶洋洋拖着嗓音,一邊叮咚叮咚按着門鈴一邊喊:“吃飯啦,吃飯啦,吃飯啦……”
溫亭深似乎真的是起晚了,過來開門時,頭發還亂糟糟地翹起一縷呆毛。
他歎了口氣,學着她的口吻,頗為無奈地:“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李樂詩微微瞪大眼。
他身上穿着那件粉色襯衫。
還不是平日裡闆正服帖的狀态,松垮淩亂,露着鎖骨和胸肌,粉色與他玉白的膚色相配,像桃花遇見了白雪,構成一副不可多得的景色。
在李樂詩的記憶中,溫亭深的衣服顔色幾乎都是黑白灰色系,第一次穿這麼鮮亮的顔色,的确稍稍驚豔了她一下。
這一幕,完全打破了李樂詩對這個男人的固有印象,以前隻覺得他骨相和皮相都好,此刻再看,他是有一點妖在的。
妖,魅惑,誘人。
像勾人的妖精。
尤其是他笑起來時,潋滟的桃花眼尾化作一個彎彎的小勾子。
“怎麼這麼看我?”骨節分明的手在她眼前一晃,“這件衣服不是你給我挑的?”
“啊是,但我還以為——”李樂詩抿了下唇,突然轉彎,“你不喜歡呢。”
昨夜一片混亂,他在浴室門邊忙碌,袋子裡隻剩那條褲子,她以為他在用那件粉襯衫……
讨厭到用它來滋味,蹂躏得皺巴巴。
“顔色是亮了些,但尺碼剛好。”溫亭深盯着她的眼睛,一顆一顆系上扣子,直至最頂,像特意封存住的禮物,“恰巧我的襯衫都拿去洗了,将就穿。”
一番很自然的對話,李樂詩漸漸淡定。
轉念一想,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該害羞的應該是溫亭深才是,他都沒關系,她一個無辜路人在這裡想東想西的幹什麼。
她完全放松下來,摸着下巴作欣賞狀:“不錯,穿着這件衣服出去晃一圈,肯定會有不少小姑娘喜歡的。”
她沒注意到男人眼神一變,扔下一句“快點來吃早餐”,轉身回家。
走廊空蕩起來,對面将門虛掩給他留着一條縫。
溫亭深面無表情看了一眼身上鮮亮的粉色,沉默着走回卧室,打開衣櫃,從衆多黑白灰的衣服裡取出一件簡單的黑色襯衣換上。
粉色襯衣被他一絲不苟挂進來,放在特定的位置。
那裡還挂着被女孩吐髒洗淨的襯衫,以及一套小号的高中校服。
關上櫃門之際,溫亭深随手摸了一下校服袖口,潮濕的,昨夜洗幹淨後還不太幹,如果今天挂到陽台上曬曬應該很快幹了。
但他不敢拿出來。
一如他胸腔裡的那顆心髒。
潮濕發黴,陰暗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