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多拉格來信後又過了半個月,露玖便收集了足夠多的信息,這些情報線索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地點——謝爾茲鎮海軍支部。
三人經過商議,決定隔天由艾維莉娅和卡西迪奧前往謝爾茲鎮探底。
謝爾茲鎮是東海列島上的一座軍事重鎮,因盛産貝殼工藝(Shells)得名,海軍153支部在此建立要塞後,逐漸成為商船與海賊交鋒的前哨站。
晨曦微露,艾維莉娅換了便裝,混迹在碼頭早市的商販間,假裝挑選着漁獲,耳畔敏銳地捕捉着商客間的閑談。
“老湯姆家的兒子也不見了,”賣牡蛎的老婦人嘟囔着,“說是去幹大工程,結果連個信兒都沒捎回來。”
有情況,艾維莉娅狀似熟絡的挨過去,佯裝無意加入對話,“您說的工程,是在哪兒?”
“誰知道呢?”老婦人神秘兮兮地湊近,“聽說是給世界政府幹活,就在西北角那個舊船塢。”
說完才意識到面前是個陌生臉孔,婦人警覺地打量艾維莉娅,“姑娘打聽這個做什麼?”
“我表哥也是船匠,”艾維莉娅側頭,掏出幾枚貝利買了串貝殼,努力讓自己顯得真誠又無害一些,“家裡正愁找不到好活計呢。”
老婦人見着她一副乖巧親人的模樣,很快撤了防備,艾維莉娅又順勢與之攀談起來,不多時,便有所收獲。
帶着得到的消息,艾維莉娅前去與卡西迪奧彙合,一見面,卡西迪奧遞給她一張皺巴巴的傳單。
艾維莉娅接過,立馬覺出端倪,“‘高薪招募’,特聘技術人才?”
卡西迪奧點頭,摸出謝爾茲鎮的地圖展開,不大的地圖上已有密密麻麻二、三十個紅叉标記,顯然都是失蹤者的信息。
卡西迪奧眯了眯眼,簡單闡明他探取的情報道:“失蹤者都是二十到三十五歲的男性,且失蹤前都見過所謂的‘招工中介’。”
“根據工人們的閑談,失蹤者最後都被帶往……”他的指尖劃過海岸線,停留在島嶼西北角的紅叉處。
艾維莉娅贊同點頭,這與她收集的信息高度一緻。
眼下時間充裕,兩人沿着潮濕的小巷疾行,轉進主路時,卡西迪奧突然拽住艾維莉娅躲入牆角,等着前方一隊巡邏兵從主街走過。
“最近海軍頻繁出入,”他壓低聲音,“美其名曰‘維護治安’。”
懂了,艾維莉娅點頭,她的目光鎖定隊伍最前頭腳步輕浮、眼神飄忽的士兵,手指輕點。
卡西迪奧擡眼,見着對方正舔着唇角,摩挲着口袋,随即心領神會,兩人默契提步繞行。
順着這條主街再往前,便有一間酒館,兩人先行到酒館候着,果不其然,那名海軍文書不久後也進了酒館。
看來,在翡冷翠呆久了,她也有了獨特的分辨酒蒙子的技巧了。
卡西迪奧自來熟上前,熟練灌酒套話,展示他的絕活,不多久,那名文書便大着舌頭,倒豆子般侃天說地,卡西迪奧旨在其中找出他們想要的重要訊息。
酒意上頭,喝醉的海軍拍着桌子開始炫耀:“那些船匠現在可都在支部記名!等造完能穿越無風帶的戰艦,說不定我們還能在G-3部隊混個軍銜!”
艾維莉娅隐在身後聽了大概,從酒館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臉色都是陰沉的。
“強制征用勞工,這違反了海軍憲章。”卡西迪奧臉色同樣冷峻,“非戰争時期強制征用平民需元帥手令,但G-3支部長隻是準将。”
“走吧,去探個究竟。”
艾維莉娅點頭,直接發動能力,瞬移到島嶼西北角的海灣岩壁上,從上往下探,下方燈火通明的船塢中,能清楚看到數艘正在改裝中的軍艦,正靜靜隐蔽在船灣裡。
底艙鐵栅欄後,甚至還有海軍士兵在放風。
“舊要塞改造成了秘密船塢。”卡西迪奧道。
人證物證确鑿,他已經得出結論,“看樣子,是為了應對海賊勢力的擴張,153支部擅自啟動了軍艦改造計劃,而上層則默許了這種行徑。”
艾維莉娅還想發問,卻見此時,一艘軍艦的底艙鐵門打開,十幾個年前工匠被押出來,其中有個瘦弱工匠踉跄跌倒,立刻招來槍托的重擊。
艾維莉娅指尖微動,銀光若隐若現。
“别沖動。”卡西迪奧按住她肩膀,語氣凝重,“這背後牽扯的勢力網,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艾維莉娅盯着遠處蜷縮的佝偻背影,手指無力垂下,“那就隻能看着嗎?”
卡西迪奧拍着她的肩頭歎了口氣,語氣裡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把你看到的都告訴多拉格吧,那家夥會知道怎麼做。”
“……”艾維莉娅沉默地望着那座鋼鐵要塞,塔樓裡飄動着海軍軍旗,那抹純白正在她認知裡寸寸皲裂。
她曾以為海軍至少會遵守自己的規則,但現在看來,在所謂“大局”面前,普通人的命運終究輕如草芥。
當夜,艾維莉娅伏在案前,雙眼失焦盯着桌上白紙,紙上黑字是她即将發給多拉格的調查結果。
「多拉格:
調查已有結果,海軍153支部以‘技術征召’為名,強制扣押工匠進行軍艦改造,他們被關在舊要塞船塢,狀況惡劣,且G-3支部知情默許,坐标已标記,望知悉。」
隻有她自己知道提筆落下的每個字的重量,遠非薄薄一封信箋所能承載。
那群工匠們佝偻的背影,趔趄的腳步,一直在她的腦海中閃回,讓她感到無比的煩悶躁動。
“寫好了?”露玖來到二樓,輕敲房門為她送來夜間的小點心。
艾維莉娅點點頭,将信紙折好,塞進信封,有些恍惚的低聲道:“多拉格,他會怎麼做?”
畢竟,現在他還隸屬于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