鶠遲坐在椅子上撥弄着花瓶裡的花,頗有些百無聊賴。
雖然靜室仍是之前的模樣,可是向窗外看去,一念中的布局已變了大半,都是沐風澤的傑作。
晏遲變成阿遲之後,沐風澤來一念中更加方便了,自己也修為精進,便可多在一念中呆些時辰,雖說修煉着急,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沐風澤現在是知道阿遲是小孩子覺得阿遲無知可憐,跟鶠遲聊過心覺得鶠遲也孤獨可憐。
自己便兩頭都顧着,在外面給阿遲做好吃的;在一念中也不忘了鶠遲,跟鶠遲讨教了一些化物的本領,就在一念中試着做起飯來了。
鶠遲看她興緻勃勃也不好掃了她的興,便就放任她在一念中胡鬧。
沐風澤先是根據外面的布局,在一念中化出了廚房,還将其調整的适合自己的現在的身體大小,随後又覺得外面草木太繁盛了遮日光,又将外面高高的樹都變了低矮的花叢,有了一叢花之後,便更覺奇妙。
鶠遲是一念中的神,鶠遲願意,這一念中便可由着沐風澤胡鬧。
沐風澤隻覺得好似是自己也能夠創造世界,玩得不亦樂乎。
等到鶠遲再去看的時候,沐風澤已經高高興興地将靜室種滿了花草,甚至有想要給鶠遲那靜室裡也種上花的念頭。
一念中無垠的土地都能随着沐風澤折騰,但靜室裡那一塊小地方卻不行,沐風澤要往靜室裡種花的念頭最後被鶠遲制止。
沐風澤軟磨硬泡最終隻搬了一瓶花進來,還基本上插的是蘇方木的枝條,外面本來大片大片生長着的那種。
雖說遭受到了拒絕,沐風澤卻不覺掃興,自己則是又高高興興地下廚去了。
鶠遲不明白她怎麼有那麼大的活力,隻覺她眉眼間确有些許像那位故人,這性子卻是半分也不一樣。念叨着說粉蒸肉好吃,非要做給自己吃,還打包票自己會喜歡。
鶠遲想到這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收這個徒弟的确還不錯的,她修為也快要突破,下一次進來應當不再是這麼小的孩子了。
眉眼間那麼點相似,不知是否長大了會更相似了。
正想着,沐風澤搗着小短腿就跑進來了,手裡還端着一個大盤子,白底青瓷,好大一個,簡直能把她壓扁,還沒到鶠遲施法去接,她已經跑到了跟前,迅速又小心地放下盤子。
然後雙手捏住耳朵,在原地不停跳起來,自己梳的兩團發髻,一上一下的跳動,像是兔子耳朵,嘴裡還念叨着:“燙死了,燙死了,燙死了。”
鶠遲覺得她這副樣子好笑,又見她停不下來似的,把一雙筷子塞進自己手裡:“師父,快嘗嘗!你一定喜歡吃。”
說話的時候一雙眸子亮晶晶的。鶠遲這才覺察到眼前的人與記憶中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淡淡地把眼神瞥開,落在桌面食物上。
本來是想說成仙了就不用吃東西了,卻不願敗了她的興緻,便夾了一筷子送進口中。
一念中是他的世界,本應是沒有驚奇的,神理應知曉世界中的一切事物,卻仍覺得驚奇,這菜香氣濃郁,入口酥脆,滑嫩爽口,的确是上佳的美事。
鶠遲見那亮晶晶的眸子仍盯着他,于是便開口說道:“不錯。”
卻見她好似有些失望似的,嘴巴微微撅起來:“我還以為師父你肯定喜歡呢。”
沐風澤心裡覺得奇怪,阿遲很喜歡粉蒸肉,料想他和鶠遲的味覺應當是差不多的,才做了這道菜給鶠遲嘗嘗,還以為他會和阿遲一樣喜歡,沒想到卻是這樣不鹹不淡的反應。
“是喜歡的。”鶠遲答道。
原來是這個原因不高興嗎?
人間的食物也就是食物罷了,再好吃,也不至于喜形于色,他這徒兒果然還是小孩。
果然聽他說這話,沐風澤又高興起來,自己摸了雙筷子也開始吃,一邊吃還不忘一邊跟他吹噓自己的廚藝:“師父我跟你說,我手藝可好了,好多人都喜歡吃我做的菜呢!”
流古、沐妻、紅娘、小周子、茜草、阿遲,再算上鶠遲,足足有七個人!算得上是好多吧。
沐風澤在心裡嘀咕,想着的時候又被粉蒸肉燙到舌頭,跳起來滿地亂竄。
鶠遲這次沒有施法的想法了。
變成了小孩的沐風澤,好似再也沒有被自己那副老妪的模樣所束縛,又變成靈界那個上樹打鳥、下河摸魚、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她的鮮活自在的人原原本本地傳遞給鶠遲,鶠遲不忍對此擾亂半分,這是她的本色,不是在鶠遲創造的世界裡就能被他幹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