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澤覺得這有在躲仙界來客的意思,但自己又不敢主動去問,他們到底知道多少。
隻由着茜草胡鬧,心底也暗自慶幸,雖說不靠譜,但這裡倒也算是個栖身之所。
正堂裡的客人一直到西山日落才走。
沐風澤在玄室裡勤勤懇懇地修煉了一整天,收獲還不如昨日在一念中修行那一炷香有用,甚至茜草給她拍那幾下,修為霎時間倒退好幾天。
自己合計了一下,既然是九重天的神仙,那鶠遲應該是不用睡覺,那自己無論是幾時去,鶠遲都應當有空。
卻不料被消失了一天突然出現的卯頸攔下了。
“料想你這個蠢女人還有點用,進了一念中是吧?”卯頸小臂橫在沐風澤身前,哼哼兩聲,很欠揍的樣子,繼而沒等沐風澤跟他鬥嘴又說,“過兩日再去吧,這兩日師父應當忙得緊。”
本來是想說,外面的晏遲忙,一念中的鶠遲又不忙,這有什麼關系,可卯頸的神色實在是奇怪。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側着臉,夕陽透過矮窗穿進來隻勉強照亮他的下巴,他的眼睛籠在一片黑暗裡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沐風澤卻能看見他緊閉着的嘴巴,抿成一道拒絕交流的線。
從中讀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的意味,沐風澤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過幾天去就過幾天去呗,就算她的生命沒普通靈族那麼漫長,但總不至于少這幾天的光景。
想着肚皮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來,沐風澤腳下轉彎就朝着廚房去了,走兩步卻在貼近屋檐的一側,發現院子裡的草皮翻了起來,泥土都裸露了出來,好不難看。
心裡嘀咕這仙界的坐騎怎麼還脾氣不好,嫌棄他們這裡水土不好嗎?怎麼還刨地,太沒禮貌了。
正好想到今日讀了木生之術,就蹲下來拈了個訣,從手心化出一小塊翠綠的芽皮來,小心翼翼得埋進土裡,又将草皮蓋上了。
那草木的芽皮一落到地上就瞬間生了根,在晚風裡搖曳,竟看起來比周圍原生的草木都要健康許多,沐風澤略有些驚訝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身體裡靈氣都不夠,她哪來的這種能耐?
左看右看都覺得不是自己能做到的,想了想大概是鶠遲仙人之姿,居住的地方水土也與别處不同吧。
也沒再糾結轉而走進了廚房。
茜草正在廚房裡忙碌着,小小的身軀跳起來上上下下錘擊着案闆上的面團,好不努力,看得沐風澤覺得天靈蓋上發涼,瞬間就想貼着牆根溜出去。
“師姐你來啦!快過來!”卻是茜草先發現了她,轉身招呼她過去,沐風澤無奈朝着茜草扯起一個僵硬的笑,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忙什麼呢?要做什麼果子嗎?”
“這次進山采了些山果回來,想給紅娘做餅子吃,上次紅娘送了些山下的栗子來味道很好,想着要回些禮物過去。”面團有些兒不成型,茜草說話的時候正往裡加面,再向下錘面的時候驚起一大片的灰塵。
沐風澤沒見過把飯做得像打架的,不由在心裡暗自佩服,又抓到茜草話裡的重點,略有些疑惑地開口詢問:“紅娘?住在林子裡那個?”
“是啊,師姐你見過她了?”茜草繼續和手上的面團作鬥争。
“她不是大妖嗎?你們仙族怎麼能與她共處一地?任她居住于人間?”沐風澤問到。
茜草轉頭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妖為什麼不能待在人間?凡人愚昧,仙妖之屬他們真的分得清嗎?世上供奉的神仙,沒有三成至少有一成都是各處的大妖。更何況我也是妖啊。卯頸也是妖啊。整個院子裡,除了師父之外,大家都是妖吧,師姐你不是嗎?”
沐風澤倒是沒想到這茬子,妖入了某家宗門之後,總有種開始受仙門庇護的感覺,沒人再會把傳統的妖物觀念與之挂鈎;而守護着封魔釘邊地的鳴山兔一族則更會被人習慣性當做仙界無害的靈屬;而自己,天生被稱做靈族,也不曾覺得自己應于妖物劃為一類。
但究其本質,這三種人并無什麼不同。決定人身份的其實不是生于何處,而是此刻歸于何處。
換句話說,現在的背景是誰,才決定了你的身份是什麼。還是背靠仙界這棵大樹好乘涼啊。沐風澤得出結論。
既然茜草說紅娘是好鄰居,沐風澤想起來自己上次對人的态度也不算友好,便主動提出要幫茜草準備果餅。
一邊教茜草,一邊準備,兩人在廚房裡忙了半宿才回屋,而且不知是不是教習茜草的緣故,沐風澤待在廚房裡這半宿一直覺得熱氣撲面而來,額頭不住地朝下滴着汗珠。
直至回了房内也沒有緩解,況此一夜,栖梧林裡也不甚安穩,外面的風肆虐,拍打着窗戶,沐風澤一夜不得好眠。
早上起來與茜草見面,卻見人精神正常,似乎根本未受影響,沐風澤拍了拍自己腦袋,還是覺得應該勤加修煉。
茜草本來都出了門,出門之前看了一眼靜室又看一眼後院,突然回轉身來拉着沐風澤的胳膊:“走,我們一塊兒去。”
“啊?”自己沒什麼必要跟着一塊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