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上突然迎上重重的一踹,沐風澤低頭,知道看到了一團圓滾滾的球——是卯頸。
身為兔子來說,卯頸絕對不算是瘦,甚至被晏遲養的毛發油光水滑,肚子也圓滾滾的,這一下隐隐有泰山壓頂的架勢。
沐風澤被卯頸的這一踹,一瞬間氣血上湧,覺着踹得膽汁都快冒出來,等到緩過神來,才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揉着肚子,不斷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咬牙切齒地叫卯頸的名字:“卯頸!”
想要沖上去跟他理論一番,但卯頸卻好像有事要忙,正跳得很高越過遠處藥室的門檻,又把剛剛暴怒的話複述一遍:“要你有什麼用!”
沐風澤搖搖晃晃地看着太陽判斷時間,日照剛透過院中的梧桐樹杈投射到檐廊上,大抵時間不過卯時三刻,日出尚未多時,沐風澤料想自己應當沒進畫中多長時間。
晏遲最後也沒告訴她放卯頸出來的法子,不知道卯頸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也不知道卯頸他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氣性,沐風澤摸着自己受傷的肚子,用手揉揉隻覺更痛了些,怕不是都青了一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屁股上雖不如卯頸那一腳傷得厲害,但也隐隐作痛,真是禍不單行。
“你還好嗎?”
卯頸那一踹差點讓沐風澤忘了自己身邊還有個人在,忙不疊回身跟人打招呼:“我還好,還好。姑娘你是?”
“茜草。”小姑娘身着粉衣,身量不高,大概剛到沐風澤的肩膀,雙髻上綁着紅色的綢帶,說話的時候随着動作左右搖晃,看起來很是可愛。
茜草繞着沐風澤打轉:“你就是卯頸說的大師姐吧~”
“沒有,沒有,擔不起擔不起。”沐風澤急忙推辭這個奇怪的稱呼。
“好的!你以後就是大師姐了!你看起來也像是大師姐!”茜草繞完了一圈,突然站定了很鄭重其事地說道。
沐風澤突然覺得好像膝蓋中箭,怎麼感覺茜草這句話雖是無意,但實則是在說她看起來容顔衰老啊……
“卯頸他就是脾氣暴躁一點,鳴山兔嘛就這樣。大師姐,你跟我去藥室找點藥敷一下吧。”茜草伸手來牽她的袖子,一個照面就好像已經把她當做是親人。
沐風澤揉着自己的肚子,可憐兮兮地也跟着走進藥室。
雖然未曾進過晏遲的藥室,但料想至少也應有一些治外傷的靈藥,好歹也是九重天,外面的晏遲不至于這麼小氣不給她藥吃吧。
還未進門就聽到了“邦邦邦”的搗藥聲,轉而進入室内,沒看見卯頸的身影,卻見一個綁着紅色抹額的十四五歲少年正在不斷地用藥杵用力地搗藥。
一邊搗藥,一邊用他那紅色的眼眸憤憤不平地瞪着沐風澤,沐風澤猜到這是卯頸化形之後的樣子,也回敬一個生氣的悶哼,不理他了。
不過化形後的卯頸的眼睛似乎比平日裡更紅些似的。
晏遲坐在小幾旁看着一卷醫書,那垂眸靜神的樣子,讓沐風澤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她剛剛見過的一念中内的人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她下意識地想喊師父,卻突然與擡起頭來的晏遲目光相接,仍是那樣赤誠坦蕩的神情,曜石般的眸子裡純淨無暇,倒映着沐風澤的樣貌。
那一瞬間神色便又不像了,分明是一樣的面孔,一個人。一念中的鶠遲,似乎不願像這樣,直視别人的眼睛似的。
沐風澤憶起那短短半株香不到的會面,心裡冒出他為何将自己神識封鎖的疑惑,越發覺得延遲像是把自己鎖在此處的囚犯。
所以……師父是經曆過什麼事情嗎?
晏遲又低頭去看書,好像兩人進門對他根本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茜草邁着步子小跑進室内,從藥櫃上上下翻找,拿了幾瓶藥放在晏遲面前的小幾上又招呼沐風澤趕快過去。
卯頸還在瞪她,搗藥的動作用力,好像搗的是沐風澤的腦袋。
沐風澤踏入室内的動作猶猶豫豫。
茜草卻哼哼兩聲:“就專會發些橫脾氣,修為不見得長點,阿遲造的囚籠你也解不開,要你又有什麼用。”
是說的卯頸。
看起來籠子是茜草給打開的,此話也有在給沐風澤撐腰,沐風澤都想給她豎個大拇指,看起來小小一隻,真夠勁的。
看書的晏遲又擡起頭看他們兩眼,然後伸手從櫥櫃上招出一瓶丹藥來,瓶身是紅色的,茜草一看眼睛都亮起來。
“快過來,好東西。”
沐風澤走過去,拿起藥瓶掰開嗅了嗅,低頭去看,藥瓶裡躺着一粒紅色的濕潤藥丸,一股清甜的香氣直撲腦門。
這味道聞起來十分熟悉,她卻暫時卻想不起來,究竟熟悉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