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星河燦爛，光彩映在江水面上，如同星星入河，散發着點點、璀璨的光芒，在新的地域，鋪就一夜的銀河。路邊的人調整燈籠的方向，更盛大的光芒投入此河。
光照在裴承胤的臉上，他明亮的眼睛驚訝地往前看，不遠之處，那劍穗上挂的珠子竟和他的眼睛顔色無異。随風搖動，流蘇的邊緣撫過他的臉蛋。
“回禮。”施寶月看他不接，隻能繼續補充說明。
“怎麼來的？不是隻有一顆珠子嗎？”裴承胤拿下劍穗，稀奇地打量着。
“路邊陸續買的材料，剛才太閑了，坐在這裡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做好了。”施寶月如是說，他的手靈巧無比，審美亦是優越獨到。
“為什麼要送我劍穗？”裴承胤有很多問題，不如說，他每次收感受到别人的善意，都想要追究背後的原因。
“你的那把劍不是沒有劍穗嗎？”施寶月說的是他之前拿出來砍他的那把劍。
“星襲月劍？”裴承胤說出另一把劍的名字。
“嗯。”施寶月現在才知道那把劍的名字，白虹貫日，彗星襲月。
“但是我不常用劍。”裴承胤收到别人的東西，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每次都得評論一番。依舊是那個原因，他從小到大，得到的名貴禮物數不勝數，用的穿的都非凡品。他人能否給予他一個合理的理由，為什麼他要用他們送給自己的東西？
數之不盡的問題，因為他想要看透人行為後面的意義。
可以聽到系統的聲音，雖然詭異，卻很好地化解了他對他人思想深處過分好奇的心。
隻是，這對施寶月不奏效。
因為沒有系統跟着他。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送你。”施寶月不清楚裴承胤在想什麼，和麻煩的大師兄相比，他對别人内心世界毫無興趣，“不常用的劍，就算用上也不用經常看見，就算不用，我也看不見。”
他心知自己送出去的不是什麼貴重禮物。
“哈哈哈哈。”裴承胤被他的話逗笑了，笑夠了以後，又想起一件事情，“你哪裡來的錢？”
施寶月的手伸進袖子裡，手握成拳，遞到裴承胤的面前，随後打開。
他的手心裡躺着幾枚銅錢。
“我本來就帶着一些錢，不過今天這一趟下來，現在就剩下這些了。”施寶月之前想要逃跑，依照他的性格，不可能身無分文還敢亂跑。
裴承胤興緻勃勃地上前，伸出手指，指尖點在他的銅錢上面，一一算着他最後的盤纏。
施寶月好耐心地等他數完。
“剛好夠杏仁糖水的錢，請我吃。”裴承胤笑着擡頭，恬不知恥地要求榨幹他的最後一點錢。
“好啊。”施寶月先答應他，然後轉頭去看還在忙碌的淩虛仙宗弟子，大聲問道，“師兄們，還需要幫忙嗎？如果無事，我需要走開了。”
“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處理就可以了，小師兄，你去忙吧。”淩虛仙宗的弟子和施寶月之間，各自按照輩分和年紀，各喊各的師兄。
施寶月聞言，立馬從草地上站了起來，整理了衣服的下擺，随後和裴承胤說：“可以了，走吧。”
裴承胤坐着，笑着朝他伸出一隻手。
“少爺，請。”施寶月故意學周複禮喊他的稱呼，然後接過他的手，将他拉了起來。
裴承胤的态度理所應當，因為，他本來就是大少爺啊。
他一站起來，滿身飾品跟着衣服往下墜，富貴迷人眼。
兩人肩并肩，走進繁忙人間的千萬家。
施寶月現在有的錢确實隻夠買一碗杏仁糖水，他按照裴承胤希望的，買了以後就遞給他。施寶月在兩人離開後，基本上沒有進食、也沒有沾水過，之前獨自坐着還好，現在看到了食物，不免感到饑餓。他對于裴承胤的印象極好，以為他怎麼樣都會分一點給他，但是裴承胤笑眯眯地将糖水一口接着一口送進嘴裡，偶爾和他對上視線還會笑得更開心，隻是沒有一點要分食物給他的意思。
施寶月：“……”
算了，他就當這個人不通人性吧。
“二師兄呢？”施寶月想起少了一個人。
“他在城外收拾殘局，晚點會回去的，不用擔心他。”裴承胤喝完糖水，把空碗放在桌面上。
施寶月看着空碗，面無表情，一時之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旁邊伸來一隻微涼的手，托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
施寶月明顯愣住，一無所知地擡起眼睛。
“你的肚子餓啊？”裴承胤笑得花枝亂顫。
施寶月的腦袋稍微一撇，從他的手中逃脫，有點惱羞成怒。
“我請你吃。”裴承胤看起來特别開心，手放在嘴巴旁邊，都無法掩蓋笑意。
盡管施寶月讨厭被人玩弄，但是饑腸辘辘，還是讓他沉默地離開凳子，來到裴承胤的旁邊，催促他去吃飯。
“我之前就說過你要什麼，都給你買的。”裴承胤同樣站起來。
“你是故意的……”故意讓他花光錢。
“誤會。”裴承胤恬不知恥地伸出手，搭在他另一邊的肩膀上，将他拉了過來。
施寶月稍微掙紮了一下，最後放棄了。
他哪是喜歡給人花錢，他是喜歡看着别人為了自己傾盡所有，最後百般糾結的模樣。
裴承胤帶施寶月去他最喜歡的飯館吃飯，他看着牆上的菜單，本來打算從頭點到尾，好讓施寶月吃飽。最後還是被施寶月攔下，簡單點了三個菜。
“你吃那麼少？”裴承胤用筷子夾着菜，優美地送進嘴裡。
“你又能吃多少？”施寶月無情地反駁。
真實的答案是：沒有多少。
裴承胤沒有一會就飽了，剩下施寶月一個人艱難地把飯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店家，結賬。”裴承胤拿出自己的荷包。
店家的臉上挂着和藹可親的笑容，朝他們走了過來，熟稔地打招呼道：“仙長，許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