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靴鬼說:“我們起初沒打算組團多久,沒想到隊伍不斷壯大,更多志同道合的女鬼加入了我們。自然而然,我們有了一個正式的名稱——荊棘鳥。”
“荊棘鳥。”楚柒覺得是個好名字。
荊棘化作的鳥,用帶刺的溫柔守護苦澀如歌的公平,用血色羽翼迎接陣痛與新生。
“厲害。”楚柒對吊靴鬼豎起大拇指。
吊靴鬼輕輕一笑:“沒想到都已經過去了三年,别笑我們沒本事,三年時間隻混個小有名氣的程度。”
然而事實上,荊棘鳥的名字早已遠揚,連北方的鬼界都流傳說,南方有一支異軍突起。
據說每當有女性或弱小者遭受欺淩,她們便會如幽靈般降臨,施以援手。
成員均為女鬼,平時隐匿在人間各地,一方有難八方群起,她們團結而有勇謀,深谙黑暗世界的規則,以獨特的處世之道和非同尋常的手段在鬼界迅速成長,闖出了别樣的一片天。
組織和帶領她們的就是吊靴鬼。
“但還不夠,人間還有許多和我們一樣的女鬼們過着水深火熱的生活。我們腹背受敵,會一直有無數隻鬼眼盯着,在鬼界,若一時掉以輕心将萬劫不複。我要堅持下去,一直到光靠荊棘鳥這個名字就能保護好成員們的那一天。”
吊靴鬼烈火紅唇張合,隻言片語間,眼中彌漫起毫不掩飾野心。此刻,她的美更令人驚心動魄。
······
吊靴鬼本是個遊戲于人間,不肯堕入輪回的女鬼。
曾經的日子裡渾渾噩噩,直到三年前遇到個人類女孩,一時興起想逗逗她。
小女孩年紀不大,卻很有主見。
一個人住,一個人上下學,沒有家人,沒有社交。
那時女孩在準備高考,當大多數同齡人為了一場考試陷入内耗和焦慮的時候。她已看出女孩的心思早已不在考試上,早已想好未來要走什麼樣的路了。
她自那之後有了牽挂,夜夜去找女孩聊天。
和她吹牛皮,和她聊心事。
某一晚,她看着女孩在算賬。她看了看那金額,挺不少的。女孩說那是爸媽留下的遺産,以及房屋意外燒毀賠的保險。
“意外燒毀?”
她便明了,原來女孩的家人很早之前就被一場大火帶走了。
她問:有這些錢怎麼不搬去城市裡面住,上下學也方便得多。女孩搖頭,她小時候挺向往大城市來着,但現在不喜歡了。
“大城市雖哪哪都好,但沒有我的立足之地,這裡就挺不錯,這裡空氣好風景好,交通方便,離殡儀館也近,而且我和爸媽從小住在這裡,根就在這了。”
“根······”那麼她的根在何方——她已不願想起。吊靴鬼自那時便突然萌生出在這個地方紮根的想法。
她偶然聽取了楚柒的建議,聯系其她女鬼,先從一個小社團開始奮鬥起。
初嘗努力換得成功的滋味,她便一發不可收拾。
“你記得上次我讓你燒了一堆本子給我嗎?”
楚柒回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她能機緣巧合之下學會燒紙這個技能就是因為吊靴鬼提出的。
“我們用那堆紙張做了許多傳單發到各處。反響不錯,許多新加入的女鬼,都是因為看到我們的傳單,下定決心對抗不公從而找到我們。”
她眼波流轉,終于說到正事上,這是件令她頭疼的事。
“昨晚上有個小鬼找上來,她的情況有些棘手······”
荊棘鳥成員昨晚緊急聯絡上她,說有一個斷了手腳的女鬼請求援助。
“她實在可憐,斷了手腳不能正常行動,硬生生靠着一隻手和一隻腳爬到了我們的交頭地點,我問她是誰害她,我們替她報仇,她卻拒絕了,隻請求我幫她找回手腳就夠了。”
楚柒有些難以置信聯想起白天的分屍案:“她斷的是不是左腿和左手?”
吊靴鬼蹙眉,疑惑她怎麼猜到的。
“沒想到——”白天她不見有鬼魂在周邊徘徊,以為她已經去安息之地了。楚柒一回憶起女人的慘狀,隻覺心中一陣堵得慌。
一股凜冽的氣息襲來,混雜着梨花香。
梨花香本身很淡,但楚柒鼻子靈,那股氣息是那般濃郁,那般強烈。
裴長離悄悄湊到她面前,他低下腰,一雙幽深的眸打量着她。
楚柒無聲問他要作甚。
他炫耀似的舉起左手,袖口滑下,露出手腕,晃了晃,那根白線随着輕輕擺動。
“你心裡想什麼呢?難過嗎,為何難過?”他在好奇是什麼引起了白線的變化。
他不理解,想一探究竟,便問了。
突然被關心,楚柒眼睫毛輕輕顫動。
他和将軍果然不一樣,他是個話痨,表達欲旺盛,就像這撲鼻而來的梨花香氣。而将軍沉默寡言,相處起來宛若清風拂面,離得近但也隔得遠。
唉,為什麼她的這根線就不好使,他的卻那麼靈敏——天界的東西真不好用,差評。
“沒什麼,工作上的事而已,累了。”
楚柒岔開話題,扭頭告訴吊靴鬼,她明天有空,想親眼去見見那個女孩。
吊靴鬼欣喜,噌地站起,一把推開擋路的裴長離。
熱情地攬上楚柒,她就知道找柒柒有用,她從來不會拒絕幫助别人。
她擡起楚柒小巧的臉蛋就想送上一枚香吻。
楚柒被吊靴鬼身上的香氣熏得迷迷糊糊,呆呆地任她抱着,眼見就要被烈焰紅唇親上。
煞風景的裴長離又出現,一把将楚柒從吊靴鬼的魔爪中奪回。
他像拎小雞仔一樣,把沒出息的楚柒拎起,被熟女魅力勾引得丢魂的楚柒一眨眼就瞬移到了卧室。
楚柒被一下扔到床上,正懵逼着。
隻聽兇煞強硬命令她:“你現在就給本将上床睡覺。”
他飄到牆前,背對着她,“那隻女鬼,膽大妄為,我替你守着,不會讓她進來半步。”
然後穿牆而去。
隔着牆,女鬼暴躁的哭腔傳來,聽不清在說什麼,但罵的很髒就是了。
楚柒覺得好笑,不知他又懷有什麼目的,在鬧哪一出。
但心中壓抑被裴長離這一打岔減清了不少。
在殡儀館時,她預感自己會受影響晚上做噩夢被魇住,于是折了幾條柳枝帶着。
現在那柳枝條不知去了哪裡,也許是被她遺忘在館長車上了。
現在有裴長離在,雖然他也是個危險分子,但辟邪的效果肯定拔群。
她想,今晚也許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