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汀有些慌張。雙手緊緊攥住兩邊的裙擺。
“那……”她擡起頭,“就請殿下允許我,去外面的酒館用餐,可以嗎?”
17世紀的德國,也就是神聖羅馬帝國,還沒有餐廳這種地方。
日常見到的,供平民用餐的場所基本都是酒館。
或者旅店也有提供酒水的地方,不過其主要用途還是給旅人提供落腳點,售賣的食品都很簡單,隻有面包、肉湯、奶酪之類的。
當然,克裡斯汀在逃亡的路上還遇到過一些繁華的城鎮,街道上有小販出售熱餡餅、烤肉串、蜂蜜蛋糕。
不算嚴格意義上的“餐廳”。
如果路西法真的同意讓她出去,那她可以去酒館或者旅店這樣地方,正好這些地方也人多眼雜,方便逃生。
隻要趁着他手下不注意,哪怕是偷偷帶回來一些可以施法的材料也算小有進步。
克裡斯汀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這時候,路西法的表情産生了些異樣。
确實,他沒有聽說過“餐廳”這個詞。
他從來沒在凡人之間居住過,很多事情他都不了解,因此也無法判斷克裡斯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正當他思索要不要相信她的時候,由于監聽咒的緣故,他清楚地聽到了她吞咽的聲音。
仿佛他就在她的喉頭,就連舌根收縮時帶起的一點擠壓空氣的聲音都能聽到。
那聲音纖細、黏膩,又仿佛散發着某種清甜的香氣。
竟然讓他從耳根到臉頰,再到脖頸,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酸澀、狂喜的情緒掌控了他,某種躁動的欲念正在試圖侵襲他的神經。
以至于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為什麼?
隻是聽到了她吞咽口水的聲音而已,怎麼會有這樣劇烈的反應?
他低下眼看她。
這個凡人長相平平無奇。
——事實上,他也分辨不出凡人的美醜,就像凡人分辨不出羊群裡每一頭羊的區别。
雖然同是上帝的造物,但卻不是一個層面上的。
他完美得無可挑剔,這是比宇宙存在還要不容忽視的事實。
一個殘酷的現實是,他要比凡人優越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了。
以至于根本不屑去細細觀察他們。
那為什麼,他會産生那樣奇怪的感覺?
他決定弄清楚。
“不需要我的手下,我可以帶你去。”他說道。
“啊?”克裡斯汀有些詫異,如果是他來看守她外出用餐,逃跑的機會不就更加渺茫了嗎?!
“不用,那個,怎麼能勞煩您呢,殿下。”
“快走。”
牢門應聲而開,火影跳躍的走廊沒了欄杆的遮擋,完全展現在克裡斯汀面前。
克裡斯汀還想再勸說一下,然而不等她回頭,她就被路西法的雙臂纏繞住。
雙腳離地,雙眼也被掩蓋,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天旋地轉。
……好吧。
再睜開眼,路西法已經帶着克裡斯汀回到了之前的那片森林。
這幾天沒下雨,土路上還殘留着那天摔倒時留下的擦痕,甚至鬼爪破土而出的那個洞都還留着。
“走吧,去找你說的那個‘餐廳’。”路西法在她身後催促道。
克裡斯汀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非常高,如果不用力擡頭,隻能看到他胸前的第三條排扣。
和平常任何時候一揚,他穿着自打克裡斯汀穿越以來,從未見過的精緻服裝。近距離觀察,一針一線都無比考究,而用針線縫制的圖案有極其複雜。
難以想象制作他一件衣服要花費多少精力和功夫。
克裡斯汀注意到他并沒有隐藏他後背的骨翼。
沒有摘下王冠就算了,怎麼連骨翼都不隐藏,他打算就這樣上街嗎?
注意到克裡斯汀的視線,他垂下眼問道:“怎麼了?”
“我們馬上就要去人類的街道了。”克裡斯汀指了指他的骨翼,“你不把這個藏一藏嗎?人們看到,會引起騷亂的。”
“沒有必要,他們不會看見的。”路西法回答道,似乎有些不耐煩,單手叉腰,“凡人愚蠢,還又聾又瞎,沒有我的允許,他們隻會覺得我不好接近,根本不會注意到我身上這些非凡的特征。”
克裡斯汀相信了他說的話,開始沿着土路往回走。
路西法作為監視者,跟在她身後,看着她那身沾滿泥濘和草屑的長裙,裙擺随着她向前邁步的動作,隐隐勾勒出她雙腿的輪廓。
筆直修長,又過分纖細。
那種令人憋悶的燥熱再次在胸口膨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