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動作都利索點,大長老要休息了...”
玄機主殿于雲層之上,天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隻有茫茫深黑。
峰頂此刻唯一的光亮,是大殿中的燭火。燭火也已經熄了一半,岑杞仙坐在床沿旁的蒲團之上,隻着一件單薄寬松的睡袍。
禦風督促弟子們處理完搬出大殿的擔架後,進殿關上門,至岑杞仙前行一禮:
“大長老,夜已深,您早些歇息吧。”
蒲團上的人聞言無動于衷,隻言:“是差不多時候了。”
禦風立即意會其中之意,從懷着取出兩隻儲血的透明容器,裡頭分别存着幾滴鮮血,保存的很好。他将兩隻容器靠近,就見當中的血液起了反應,漸漸能看見邪乎的黑氣浮現。
“大長老,您看,左邊這瓶裡裝的是血神森羅的一滴精血,右邊裡裝的是肖長悅的血,二者靠近,就會産生共鳴。此證據足以證明,肖長悅就是您尋了十數年的森羅血皿。”禦風結論道。
岑杞仙緩緩睜眼,看着禦風提在手中兩隻容器裡的血:“果然。森羅那邊一定在想方設法帶走他,将此事透露給我,因為肖長悅不會違抗聖山的命令,阙幽這小毛孩,想利用這點讓我把肖長悅交給他,癡心妄想,我好不容易做到今天這一步,絕不可能讓森羅全然複蘇。害我神尊隕落之人,都将一一毀滅在我手裡。”
“大長老,打算如何處置肖長悅。”禦風試探的問。
岑杞仙伸手,禦風主動上前将人扶起,直至他上了床。
“此事交由你去辦,是時候看看你手下那群衷心耿耿的江湖散修們能堪何大用了。柳氏那個少年不是一心想報仇雪恨嘛,是時候給他這個機會了。”岑杞仙邊躺下邊說。
“是。”禦風了然岑杞仙的意思,解了兩頭床簾整理好,熄了床頭燭火,退出殿門。
肖長悅和陸辰淼暫且告辭北老和景綽,出了南坤地帶,一路東行。
途經鄰疆已是一日黃昏,肖長悅擔心肖府人手不夠,原本想抓緊趕回去幫把手,需連夜趕路不打算在鄰疆歇腳。誰知好巧不巧,路過鄰疆城門時,竟碰上一隊格外熟悉的車馬。
大概三四輛馬車,車簾外的燈籠上印着耀熠圖騰,是肖府的人馬。最前面那輛車前驅馬的是肖府拓靈衛統領成缤。
“成缤大哥!”隔大老遠,肖長悅就忍不住沖那人打招呼。
車頭的男子聽見呼喊,轉頭看過來,亦是滿臉驚喜。恰巧在隔肖府千裡外的鄰疆城相遇,雙方都意料之外地驚詫。
“成缤大哥是來鄰疆送降魔眼的嗎?”肖長悅看着一隊拓靈衛精英。
成缤點首,發現肖長悅一身風塵仆仆,納悶:“少爺這是有何急事,說話都氣喘籲籲的。”
肖長悅擺擺手:“近來府中不是因為降魔眼一事,上下忙的不可開交,我恰好也辦完事兒了,就想趕緊回家去幫把手,這不正好碰上你們。”
成缤有些訝異:“照少爺如此說,不會不打算在鄰疆歇一晚,直接連夜趕路吧,這怎麼成,肖府眼下其實還好,就是上下找不出一個手頭閑着的人,但少爺也不必如此急忙。”
“我無礙,熬幾個通宵對玄修來說不算什麼。”肖長悅精氣神十足:“我哪能明知你們忙碌操勞,還悠哉悠哉的。”
成缤還是認為不該放任自家少爺如此折騰身體,眼下肖府确實沒有嚴重的人手緊張,可肖長悅性子固執,恐怕很難把人勸下來。思索片刻,他想到了說服肖長悅的好方法:
“既然少爺這麼想出把力,又如此興緻勃勃,不如跟屬下一起布置鄰疆城中的降魔眼罷。鄰疆城構造複雜,工程量比其他各城都要大些,恐怕有點忙不過來。少爺比我們都熟悉鄰疆城,有少爺幫忙,能早日完成任務,早點回去幫府中的忙,咱們這麼一大群人,總比少爺您一人力量更大吧。”
肖長悅一聽确實是這理,回肖府幫忙也好,暫且留在這裡幫忙也好,哪個不是幫,都是替家裡減輕負擔,沒有什麼區别。如是想,肖長悅便答應了。
夜幕低垂,這個時間開工難免擾了城民休息,于是決定明日開始施工,是夜,衆人在鄰疆一家客棧休息。他們這一群人起碼要訂四五間房,陸辰淼有潔癖,次次外宿都要住最幹淨整潔的上房。客棧的上房本就不多,還有其他的客人,因此就隻剩下一間了,成缤自然而然要把最後一間上房讓給肖長悅住,肖長悅又體諒他一路奔波疲勞,婉拒了。
“我跟陸涯擠擠就行,這間上房成缤大哥住便是,你最應當好生歇息。”肖長悅說着拿起陸辰淼房間的鑰匙,自覺站到他身側。
成缤惶恐,趕忙拒絕:“這怎麼行,少爺的好意屬下心領,可你們兩個一人一間上房,最妥當不過。”
眼看說不過對方,肖長悅隻好坦白從寬:“你忘了你家少爺認床嘛,陸涯就是我此病症的解藥,我就是喜歡聞着他身上的香氣入睡,成缤大哥,你别攔着,成全吧。”
成缤眉頭皺了皺,一時覺得這話聽着古怪,但又說不上哪怪,隻覺得少爺睡好最重要,迷迷糊糊答應了。
陸辰淼從頭至尾沒有出言拒絕或是答應,隻在成缤松口一瞬,嘴角不易察覺的一揚,肚裡欣然。
不得不說這間客棧的上房确實舒坦,空間寬敞、燭火明亮、陳設雅緻,還有股聞着就覺得幹淨的淡淡清香,桌幾上還擺着幾盤鄰疆城中最著名的新鮮糕點。
肖長悅上去就美滋滋吃掉一塊,陸辰淼褪去外衣要挂到他身後的衣架上時,順手幫肖長悅抹走嘴角的食漬:“多大的人了,一看到吃食就跟餓了數日的饞貓一樣,盡往臉上吃。”
肖長悅沒好氣:“都知道是美味的吃食了,就擺在眼前,難不成還要很有儀式感地唱首歌跳支舞後再吃?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身後隻有窸窸窣窣身,肖長悅想陸辰淼怎麼不理他了,納悶回頭,一面壯實且白皙無暇的背脊猝不及防裝進肖長悅滿目!
渾身血液好似一瞬間沖到頭頂,肖長悅吓得趕緊回過頭,渾身緊繃:“陸涯,你什麼時候脫的衣服!”
“方才。”陸辰淼淡淡道。
肖長悅簡直要氣死了:“你脫衣服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害不害臊!”
上房的服務就是周到,浴桶裡已經提前盛好溫熱的淨水,陸辰淼不放心,還用玄力過濾了一遍。
“再不洗,水就涼了。”陸辰淼回答,然後邁進桶中。
肖長悅實在耐不住,起身打算暫且回避,去找成缤聊聊天,就聽陸辰淼又開口了:
“這水好像真的有點涼了。”
肖長悅此刻滿腦子都是剛才的畫面,頭腦發熱不止,情緒也難免激動:“涼了就自己用邊上那桶熱水兌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