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雀因莞爾一笑:“這回不一樣,衣服和錦袋的顔色要岔開搭才好看,鵝黃這隻給陸公子,淺藍的這隻才是你的。”
幾個時辰後,肖長悅就乖乖把冰藍色的錦袋系在了自己腰間,順帶幫陸辰淼的也綁上。窗外暮霭沉沉,肖長悅換好衣服,在鏡子前照了會兒,忍不住自戀地感歎,實在好看!
這身衣服與他平時穿的風格有些許不同,他很少穿這種顔色的衣服。姬雀因或許出于體貼,怕他出去玩上蹿下跳行動不便,沒把袖子做成寬大的樣式,但為了美觀,就設計成琵琶袖的模樣,竟出奇地符合肖長悅的氣質。發飾上裝飾幾顆雪白絨球,别看,倒真有幾分玉兔仙道成人身的意味。
姬雀因津津有味地觀賞,一邊誇贊自己眼光精準,一邊啧啧贊歎肖長悅怎麼怎麼水靈。
直到陸辰淼一出,若超凡清仙降世,廣袖飄飄,仿佛自帶微風徐徐。唯獨腰間一點明亮活潑的鵝黃,中和了顯得過于清冷的這身裝扮,别有一番味道。
姬雀因目不轉睛地欣賞并肩而立的兩人:“這可如何是好,我都不敢放你倆出門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這怎麼行,這麼好看的衣服,不穿出去耍耍,豈非暴殄天物。”肖長悅也是真心歡喜這身衣服,即便是男子,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也喜歡好看的東西。
外頭天色全然暗下,今夜月明星稀,滿月圓潤,群星璀璨圍繞,裝點晴朗的夜空,是花好月圓的玉鏡佳節夜。
幾人出了竹舍幻境,不遠處坊會的喧嚣若隐若現傳過來。
一聽到人聲鼎沸的熱鬧聲音,肖長悅就按捺不住雙腿,催促陸辰淼趕快跟上。
幾人不謀而合,才踏進牌坊,就很自覺地分散開,肖長悅和陸辰淼往左,祁樾和慕青晷往右。肖長悅第一次在鄰疆城過玉鏡節,很多攤位賣的東西,都是他未曾見識過的,尤其是香氣四溢的小吃攤席。
他隔老遠就從衆多酸甜苦辣中,挑出一種頗具特色的香氣,拉着陸辰淼快步朝那方向小跑。
最終,二人并排站在一座牛羊肉攤前。
鄰疆城靠近北坤原一帶,飲食習慣多多少少受到周邊地區的影響。北坤原地域廣闊,位于鄰疆城西北面,草原無垠無際,人民多蓄養牛羊牲畜,也是日常飯食必不可缺的佳肴。
鄰疆城也有部分北坤遷居來的百姓,早年怕吃不慣他鄉美食,便把家鄉的味道一并帶了過來。一些聰明的食客還把鄰疆的口味融入這些牛羊肉裡,抄錄下菜譜,高價賣給一些酒樓。起初隻有貴人們吃得起,久而久之廣為流傳,也就變成如今大街小巷無處不見的美食。
肖長悅一口氣點了好幾道肉碟,還配了小菜酒水鮮果。陸辰淼眼看他點了這麼多,以為打算找祁樾他們一同坐下來吃,說:
“我去叫他們過來。”
肖長悅拉住陸辰淼:“你幹嘛去,誰說我要找他們一塊吃的,這是我倆的份。”
陸辰淼以為自己幻聽了,驚訝:“這麼多,如何吃得完?”
“怎麼吃不完?”肖長悅反問。
陸辰淼還以為肖長悅是難以抉擇,才把心動的都點了一遍,然後嘴硬說吃得完。
直到陸辰淼端着隻有幾口肉的碟子細嚼慢咽,看着眼前明明沒有狼吞虎咽,卻秋風掃落葉一般,把桌上近大半的盤子都洗劫一空的肖長悅時,他意識到自己錯了。
對面的人大概覺得有些膩,端起一碗酒喝了幾口,擡眼瞧陸辰淼一動不動盯着他看:“你怎麼不吃了,吃啊,盯着我看幹嘛,我的臉很下飯嗎?”
“你…吃飽了嗎?”隻有陸辰淼知道,自己提這個問時,喉頭在略微顫抖。
肖長悅覺得今天的陸辰淼很奇怪:“開什麼玩笑,這才哪到哪,飽的這麼快多沒勁啊。”
陸辰淼怔了怔:“可是,我飽了。”
這下輪到肖長悅驚詫了,他終于舍得放下碗筷,觀察陸辰淼究竟吃了多少,來回數了幾遍,除了他消滅掉的,也就比原來少了不到兩盤。
“不是吧陸月仙,看着人高馬大的,怎麼這麼不經塞,你沒開玩笑吧?”肖長悅上下打量着陸辰淼。
陸辰淼心道明明是你太能吃了,跟肖長悅朝夕相處兩個多月,竟沒發現對方是個深藏不露的大胃王。其實他平素在清芷殿吃的更少,眼下看他吃的這麼歡,是不想讓對方掃興,才破例多吃了些。
恰時,天上綻開一朵煙花,打斷了肖長悅的驚訝,他與陸辰淼同時擡頭,五彩缤紛的火光映在二人臉龐,緊接着,又是第二發,第三發。
肖長悅留下一塊碎銀,就拉着陸辰淼找到全城視野最開闊的地帶,躍上瓦頂,漫天星火像彩雨般綻放又消逝。
“咱們在這看,煙花占滿了整片天空,你說要是我此刻站在界吟山上,或是真變成玉兔仙飛到月亮上去看,是不是渺小得隻剩一點火星了?”
這句話引起陸辰淼注意,忍不住扭頭看他。後者側臉輪廓線條流暢,臉上光影躍動。
“好巧!那不是祁樾和慕兄嘛!”陸辰淼看的出神,一時沒注意到肖長悅已經将視線往下挪,正好看見屋檐下,對面一家書畫墨寶鋪裡的二人。
慕青晷坐在一張案前,案上宣紙平鋪,已經有了一半墨迹。
繼而,他見祁樾站在慕青晷身後,彎下腰,一手撐着案沿,一手握住慕青晷拿筆的手,帶着後者在紙上一筆一劃着,時不時在他耳邊開口指點。熱氣噴灑而出,不難看見,慕青晷的耳根全然通紅,還依舊佯裝淡定地點頭。
肖長悅怪道:“我都沒發現,這兩人什麼時候關系這麼親密了?”
陸辰淼挑眉:“你跟祁樾是發小,怎麼不去問他?”
肖長悅雙臂枕着頭,順勢躺下:“也不知道是誰,見我跟祁樾多說兩句,就跟被搶了劫似的,臉比糞坑還臭。現在倒又勸我去跟他說話了,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你自己不也是男子麼?”
“我跟你才不一樣!”肖長悅才躺一會,又激動地坐起身:“你這人又倔又矯情,嘴巴硬還有潔癖,腦袋一根筋不懂變通,也就長得好看了點,這點咱倆倒相同,但恐怕…”
肖長悅的聲音戛然而止,視線定格在屋檐下的道上。陸辰淼順他視線看去,隻見三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步履匆匆又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乍一看不像什麼好貨色。
但肖長悅定睛一瞧,幾人步伐匆忙間,時不時露出遮在黑色鬥篷下的衣擺,顔色鮮豔,在夜色襯托下格外顯眼,看清顔色後,肖長悅蓦然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