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左宗恬即便是個女修,卻一直沖在最前頭,頗有身巾帼不讓須眉之範。她本就性子急,看那些怪物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團狂躁的無名之火窩在肚子裡無處宣洩。她提劍起勢,準備發動寄月三盈。
恰時,一柄淺綠短劍蓦然穿插進來,猶如撥開陣陣盎然芳香的劍風,卷進肅殺的寄月三盈中,把勢頭正盛的第一盈戛然打斷,把一柄寄月當即撬飛出去,在半空飛出一條月輪般的弧線後,直直插進大理石磚縫中。
左宗恬本就煩躁難耐,這下立馬炸開:“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沒見我砍臭蟲呢!信不信我連你一塊砍了!”
她罵完才看清短劍的主人,火轉瞬熄下去一半。都說劍如其人,剛剛那把短劍在灼灼夏日裡,蕩開一陣盎然春意,其主身着藍衣,發冠梳戴整齊,身姿挺拔,周身氣度真像春日和煦的風,柔潤又安穩。乍一看,同陸辰淼也有幾分相似,她認得,這是清芷殿的大弟子,陸辰淼的師兄洛蘭谛。
如果說陸辰淼像是高居雲端的月仙,那麼洛蘭谛倒不如比作行走人間的仙客。
“九朝門的小師妹是吧,劍法不錯,心性欠穩,一味橫沖直撞,不知收放有度。”洛蘭谛說話帶着淺淺笑意,雖是調侃的話,但話音柔和,讓左宗恬想氣也氣不出來。
最後,隻得沒好氣地“嘁”一聲。
十來個玄修前一刻還在奮力沖撞,這會忽然都不動了,哼哧哼哧在腰間摸索,掏出兩大抓粉圓粉圓的東西,一些抓不下的,還叮叮當當滾落到地上。
這些東西渾圓的像精心打磨過,泛着透亮的光,在地上砸出一串雜亂脆聲,像雜亂無章的風鈴在演奏。
然後,在場所有人都看到這些怪物近乎瘋狗地啃食起手裡的石頭。
周邊玄修都能聽見他們利齒的咀嚼聲,嘴裡塞滿粉石,脹的他們合不攏唇,難免有粉屑從裡面漏出。
粉屑輕飄飄的彌漫開空氣裡,像鍍了一層蒙胧薄霞。
柳雲绻的玄術即将失效,肖長悅的傷勢得到穩定,與陸辰淼一起從三面圍攻大修,除卻他們,還有一些宗門玄修的奮力進攻。大修的修為還在不斷增強,面對一衆初修的攻擊幾乎刀槍不入,加上個頭威猛,皮糙肉厚,恐怕一腳就能踩扁幾個玄修。
肖長悅前前後後用了十來種陣術,指尖都快擦出火了,卻隻是不停在給大修撓癢。陸辰淼鑽了個空隙,一劍斬破大修腳腕,大修被激怒,朝他飛來一錘,陸辰淼迅速拿劍橫檔,還是飛退老遠。
但大修始終一有機會,就要沖向肖長悅。因此陸辰淼在飛出去那一刻,順帶抓住肖長悅的肩,帶着他一起向後退去,否則拳頭就會順理成章由肖長悅代吃。
肖長悅剛站穩腳跟,就感受到空氣裡彌漫的粉霧粉塵,還有濃郁玄流夾雜當中。這些晶石他絕對認的,不就是堪稱能容納玄氣精純度一絕的粉砯嘛?!
“陸少主,你看到了嗎?”他趕緊回頭看陸辰淼的反應,後者此刻也正凝視前方,神情凝重。
“想不到會是粉砯,可粉砯怎能直接食用?是他們情急亂投醫還是我孤陋寡聞?”肖長悅是真懵了,他從未見過此等離譜的畫面。
陸辰淼神情依舊淡然,不知心底是否有所驚訝:“就是因為直接食用粉砯,修為才漲的這麼快。”
因為此刻,除大修外的十來個明中堂弟子,食用粉砯後,身體也在不斷脹大。
徐堂主剛安分下來,他又因自家弟子大把大把食用粉砯而痛心疾首。蔺門主一個不注意,拽在手裡的徐堂主就又撒腿跑了過去。
蔺門主雖然老骨頭一把,反應還是不輸年輕時候,又一次及時把人扯了回來。
“好歹是一堂之主,怎麼倔的跟頭驢似的。”蔺門主忍無可忍,氣的胡子都直了。
徐堂主掙不開,隻得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你們别吃了,快停下!耳朵被糞糊住了嗎?!叫你們别吃了聽到沒有!!”
然而除去蔺門主的氣喘籲籲,徐堂主喊劈了聲都沒得到任何回應。
徐堂主出了名的重利輕義,這下的情緒比之前見門下弟子發狂時更激烈,在他看來,怕是粉砯更加重要,叫他二者擇一,保不齊就會舍棄弟子選擇粉砯。
沒有人清楚他靠什麼門路搞來這麼多粉砯,多到每個弟子都分到滿滿一袋,他自己手裡不知道還存着多少。
“不好,他們體内玄力在暴增,必須阻止他們繼續食用粉砯。”洛蘭谛是一腳邁進大修的程度,對玄力感知比普通初修敏銳,率先察覺蹊跷。
話音适才落下,身後就刮來寒風,冰蛇似的細長鞭條迅捷地遊上前來,擦洛蘭谛身側而過。接着鞭身一橫,把一排明中堂玄修手裡的粉石抽飛。
粉砯四濺,難免有些滾到徐堂主腳前,他興奮地像看見救命稻草,立刻伸手撿起,愛惜地捧在手心。在他看來,能撈回一顆是一顆。
但那顆粉砯很快就在手裡七零八碎,徐堂主滿面喜色還未暈開,就瞬間僵住。碎塊中探出一絲黑氣,接觸到他掌心的皮膚,竟變成火星灼燒起來。他吓的拼命想把火星甩出去,誰知那點火卻越着越旺。黑氣裡還泛着血色,看上去十分邪乎,往徐堂主手掌裡鑽,痛的他整隻手都在抖。
蔺門主看傻眼了,這樣的火絕非尋常,詭異的很,他沉下面色:“徐堂主,這些粉砯是你堂中物,顆顆邪氣縱橫,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徐堂主也沒想到會如此,明明之前弟子們煉化這些粉砯後沒有任何異常,怎麼突然變成了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