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心抓住土坎上的亂草,欲爬上去探個究竟,可爬了兩次,亦未能爬上去,腳底泥巴一遍遍打滑,爬一半又滑下。
祁夜歡實在無法看下去,輕身躍出,随手一提,如同拎一隻小兔子,一步飛上土坎,将她扶穩。
“謝将軍。”夏語心眯眼一笑,轉身見着枯草中奄奄一息的士兵,那傷可怖得令人觸目驚心,鮮血從盔甲裂口淌出,時下寒冷,已被凍得發紫。
吳祺上前一探那士兵氣息,朝祁夜歡禀告:“還活着。”
但那身上的盔甲顯然不同祁國士兵戎衣。
不知是哪國士兵?
夏語心辨别不出,看向祁夜歡,祁夜歡看着那士兵,顯然已知他非祁國人。夏語心上前對吳祺道:“你問他,看他能否答話,問他是哪國人。”
“……能……”
那士兵先張口,睜開眼,看向她,她先前的那番話被士兵聽見,士兵才敢發出動靜求助,氣息微弱,“吳、吳國。”
夏語心蹲下身,再問:“吳國在打仗?”
從她對當前時局的了解,此時吳國并未向其他國家開戰。
那士兵點頭。
夏語心繼續問:“與誰打?”
“衛、衛國。”那士兵斷斷續續道:“高國瑞王、死于衛國……靖、靖王興兵于衛國……”
得知高國國王已死,夏語心暗暗舒緩了一口氣,說明溫孤仲卿此去得了手,她再問:“靖王、可是吳國國王?”
那士兵點頭。
事情來龍去脈大緻已了解,是高國國王死于衛國,衛國收留高國國王一事大白天下,問鼎之心再無所遁形,一朝成衆矢之的,受鄰國圍攻。
與狼為伍,适得其反,必然遭緻的後果。
夏語心安撫那士兵,“你不用害怕,這裡是祁國地界,你暫且是安全的,我會想法救治你。”
說罷,她尋看了一眼周圍,冬日百草枯,一時難找着止血斂傷的好藥草。
她先讓吳福劈了幾根樹枝放去前面水邊石闆上,墊了茅草上去,再讓吳祺将那士兵背去躺好,她扯了衣角為那士兵清洗傷口,吳祺拿住她,“我來。”
男人的身體又不是不能看,夏語心定了定神,“……也好,我去找些止血的藥草。”
連個土坎也爬不上,吳福拂臂禦飛,“我幫你。”
身子一躍,帶她去了土坎上。
沿土坎外側,她細細翻找殘雪下覆蓋的雜草,找了好一段路,在一斜坡處尋着寒草根,其形狀乳白、根莖節長,橫卧地裡,延周邊也扯出不少,同吳福理了滿滿一大把,吳福帶她飛回土坎下,到水邊洗淨,取石碗搗碎。
吳祺已清洗好那士兵的傷口,生起了火堆,拿着布條到水邊清淨,烘幹用于包紮傷口。
三人在水邊忙着,夏語心搗碎那寒根草,找了張巴掌大的落葉,折成漏鬥形狀,盛上那寒根草去給那士兵上藥。
轉身。
祁夜歡從那士兵身上拔出劍,劍尖滴着血。
“祁夜歡。”夏語心猛然一震,沖上前。
可那士兵已死,她望着祁夜歡,許久方才緩過神,“為什麼要殺他?”
祁夜歡收劍入鞘,“他是吳國逃兵。”
“吳國逃兵又如何?他身負重傷逃到這裡,舍卻最後的力氣向我們發出求救,他隻是想活着。”
那捧在手中的寒草根因憤怒而顫動,散落一地,夏語心趕緊一點點捧起。
祁夜歡一把拉住她,“他已經死了。”
“是你殺了他!”
“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身為戰士,即便剩最後一口氣也理應戰死沙場。”
“可他們的命運本該由他們自己決定,是誰讓他們上了戰場?難道逃兵就不該救?”她隐住眼淚,盯着眼前這個自以為與之好相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