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可以在不遠的以後。
田婆子的遺憾與不舍,祝福與希冀,都随着流放隊伍遠去了。
這一夜的匆匆幾面,如同一場夢。
夢醒後,田婆子還是得繼續,掙錢。
送走了官差,三橋驿今日遲到了些的朝食又恢複了往日的标準。
“今日的饅頭格外暄軟,田婆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昨晚的鹵肉也做的好,許大人都喜歡得很。”驿長馬橋生說着,又咬了一口手裡的白面饅頭,“昨晚給囚犯整吃的挺累吧,田婆吃罷朝食就去歇着吧。”
另一桌啃着雜面饅頭的田婆子自是笑着應是。
坐在驿長旁邊的劉老五往碗裡撈了一大湯勺野菜蛋花湯,吹了吹一口下肚,眯了眼道:“今天這湯也好喝,蛋花又多又嫩。”
聞言,驿長馬橋生坐直了些,勺子在大湯盆裡轉了一圈,看着湯裡似乎是比平日多一些的蛋花嚴肅道:“咱們早上一桌三個蛋,今兒還是三個吧?沒多放吧?”
“是,還是三個。”田婆子應道。
“嗯。”馬橋生點了點頭,又叮囑道,“雖說昨日有了一筆進項,但是下一筆還不知什麼情況,我們還是按之前的标準過,不要揮霍。”
兩桌人連連附和。
田婆子亦是從衆。
嗯,不揮霍的。
早早沒了丈夫,在一大家子裡整活飯,又一個人帶大兒女的田婆子,可太知道怎麼讓兩把面蒸出一籠饅頭,怎麼用一個雞蛋做出一大碗蛋湯了……
這還是田婆子頭一回在家以外的地方用上這樣的技術。
他們給該死的貪官供了面肉,刮下了幾百兩,就也讓她小小地刮下一點點面蛋,供一供本不該比那貪官過得還差的太子吧。
田婆子撥了撥碗裡的蛋,緩緩地喝了一口湯。
而對于江蕪來說,三橋驿已是身後路。她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如何平衡手下木車,讓那門闆和門闆上的人安全待着。
在不平的路上推着重車本就不是一件易事,煩就煩在旁邊還有個趙七,叽叽咕咕地說着什麼“自讨苦吃”“不是真以為這是你娘子吧?”“是不是想做男人想瘋了?”這樣的廢話。
在宮中克己自律謹言慎行多年,江蕪以為自己的控制力已有十分之能。但是以為果然隻是以為,她現在真的……非常想給旁邊的蒼蠅來一腳好讓他閉嘴!
倒不是江蕪自己受不得這些話,實在是……杜姑娘可不就是因為這些,可不就是因為無法面對被指婚給一個女子,才……
想來,杜姑娘已經厭極了她,若是杜姑娘醒來,發現人是她照顧的,藥是她給上的,會不會更加……江蕪簡直不敢細想。
這趙七還一直往這上頭說,江蕪實在害怕杜引歲人暈着,但是還能聽着外頭的聲兒。
隻江蕪不知,杜引歲聽吧,是聽着呢,但是心思一點兒沒在趙七的那些狗叫聲上。
她在乎的隻有……身上平平鋪着的布上滿滿的糧食味兒,還有香噴噴的雞蛋!
是雞蛋!蘿蔔婆婆給的雞蛋啊!
這個江蕪怎麼回事呢,把自己抱起來放門闆上的時候,兩個人那麼近了,什麼都聞不到嗎?
再抱緊一些吧!
此間人類的嗅覺,遲鈍至此!讓人生氣氣!
在此時此刻,哦,不……應該說這一路上,杜引歲根本聽不到狗叫,整個靈魂都在向江蕪喊着一句話……
“請解開我的衣服,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