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甯的指尖懸在泛着冷光的金屬門把上,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走廊裡的應急燈發出幽幽的藍光,在他蒼白的指節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門後的寂靜仿佛有了實質,像一隻無形的巨獸,正蟄伏在黑暗中,等待着将他吞噬。
他進門的時候,喬禦樹正閉着眼睛,蒼白的面容在冷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具精緻的瓷像。他緊閉的雙眼下,青黑的陰影格外醒目,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聽到開門聲,他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微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老公,你回來了……” 喬禦樹的聲音輕柔而甜蜜,卻在觸及遊甯冰冷如霜的眼神時戛然而止。那雙往日裡總是盛滿溫柔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陌生得讓喬禦樹的心髒猛地一縮。
“他在修補系統能量。”一個冰冷機械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遊甯的腦海中響起,如同毒蛇吐信,帶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警告,“不能讓他這麼做,否則系統能量滿了,我們都将被困在這裡,永遠無法逃離這個虛拟的牢籠,一輩子隻能限制在他的星網裡。”
夠了,遊甯心底默念。“你無權幹涉我的決定,我們還沒有确定合作關系,請不要繼續在我腦袋裡說話。”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喬禦樹面前,握住他的手。那雙手依舊柔軟溫暖,卻讓他感到一陣不真實的恍惚。“公司破産了。”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這樣啊,沒關系老公。”喬禦樹對這個結果沒有絲毫的驚訝,他控制住自己勾起來的嘴角,伸手環住遊甯的脖頸,将他輕輕拉向自己。“沒有工作也沒有關系,老公,我們有好多的錢,都給你花好不好,我們一起出去旅遊吧,散散心,讓你開心一點。”
“我不想出門。” 遊甯低沉的聲音響起,他抱住懷中的身體,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迷茫。
“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很不對勁嗎?那麼龐大的公司,怎麼會一夜之間破産?還有那些突然死掉的人,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同事們甚至都不記得他們…… 像是他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世界上一樣。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他輕緩的聲音仿佛像在講故事,眼睛裡帶着輕嘲與悲傷,“學長,你告訴我,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嗎?”
懷中的身體瞬間僵硬,喬禦樹沒有注意到遊甯的稱呼,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在遊甯的背上留下幾道淺淺的掐痕。他強作鎮定地笑了笑,聲音卻有些發顫:“你一定是太累了,産生了錯覺。别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覺得這個世界真實?”遊甯将懷裡人拉出來,狠厲的眸子緊盯着對方的眼睛,雙手死死地扣住喬禦樹的肩膀,力道幾乎要将他的骨頭捏碎。
“喬禦樹,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告訴我,” 他的眼睛裡燃燒着瘋狂的火焰,“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
喬禦樹避開他灼熱的目光,心髒在胸腔裡瘋狂跳動,仿佛要沖破束縛。“别傻了,”他艱難地扯動嘴角,“我們一直生活在這裡,一切都是真實的。”
“你!喬禦樹,你好樣的!”遊甯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将他的臉扳向自己,四目相對間,空氣中彌漫着劍拔弩張的氣息。他的雙手如同鐵鉗,死死地鉗住對方的肩膀,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與憤怒都發洩出來。
他想說喬禦樹是個騙子,欺騙他,愚弄他,卻還拿自以為是的愛束縛他。
“我早說過,他不會說實話。”那個機械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一絲嘲諷的意味,“人類總是這樣狂妄自大,也恐懼着不能控制的事物。一旦察覺到威脅,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毀滅。要是你坦白覺醒的事,他絕對會将你格式化。”
遊甯忽視着對方的聲音,他自欺欺人地想從喬禦樹的臉上看出蛛絲馬迹,卻隻得到對方遊移的視線和焦躁而抖起來的身體。
輔助系統冷漠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這場對峙。無數的數據在它的核心處理器中飛速閃過,模拟出無數種可能的結局。但無論哪一種,都指向一個殘酷的現實--遊甯永遠無法從喬禦樹口中得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