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雨絲輕敲着窗,一行行的水痕順着玻璃淌下來,暈染開霓虹燈的光暈,為哥譚的夜色添了幾分柔和。街燈映得細雨如同一條條從天而降的金絲,光線在細密的雨裡暈成蒲公英般的柔軟絨毛,一陣輕柔的汽車鳴笛聲穿透雨幕,悠悠蕩蕩地在樓宇間穿行,最終悄然融入這雨夜的安甯之中。
下雨天總是煩人,但哥譚又總是下雨,還好現在大家都已經結束夜巡各回各家,這麼一看這場雨下得還挺合時宜。
傑森擦着頭發從浴室裡出來,水珠順着手臂滑落,落在深灰色的長毛地毯上,暈開一個又一個圓圓的水痕。
“我後悔了,我當初根本就沒必要兼修心理學的學士學位,随便在圖書館挑兩本弗洛伊德看看就夠治療你們的心理問題了,”西爾維娅抱着手臂,和理查德談完之後她就一直這個樣,換了睡衣躺在床上還在對自己交給布魯斯的那份關于利爪的心理學分析報告耿耿于懷,“我早該看透了,現代心理學在超級英雄身上根本不适用,你們所有人的心理問題從根本上來說都是戀父情結的外在表現。”
傑森把她往裡頭推推,貼着她躺下來。和他平常的形象不同,傑森的頭發其實是偏細軟的發質,搓了幾下變得更加淩亂不堪,幾縷挑染的白發肆意翹起,“那家夥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還是老一套,”西爾維娅平躺在床上,超大聲的歎氣,“我愛他,我恨他,我恨我愛他,我愛他但我還是控制不住的恨他,他為什麼不像我愛他那樣愛我,他為什麼不理解我有多愛他,他到底愛不愛我,我到底愛不愛他,我們之間的感情怎麼會這麼複雜,天呐我真的好痛苦……”
“噢,”傑森摟住她,随口說,“聽起來真熟悉。”
“我上次昏了頭把心理分析的問卷調查發給你們之後收集到的結果就是這樣,”西爾維娅郁郁地開口,“你們所有人的分析報告都是這種鬼東西。”
傑森開始露出後悔的表情,但顯而易見現在想要把話收回去已經來不及了,落子無悔,覆水難收,西爾維娅伸出手開始列數大家心理問題的來源。
“如果布魯斯對某人太認可,某人就會沉溺在過分的愛之中,并為自己沒辦法滿足布魯斯對自己的期待而感到焦慮,進而産生嚴重的daddy issue;如果布魯斯對某人太苛刻,某人就會想要向布魯斯證明自己是更好的那個羅賓,進而産生嚴重的daddy issue;如果布魯斯忽視某人,某人就會反過來過度注意布魯斯的态度,進而産生嚴重的daddy issue……”
西爾維娅把自己放下去三根手指的手舉到男朋友面前,“總而言之,不管布魯斯怎麼對待你們,你們都會變成戀父癖。”
她總結:“這麼一看被寫進同人小說完全是你們活該,和蝙蝠俠恨海情天可能隻是你們彌補童年創傷的一種手段。”
“哈哈。”傑森幹笑着把她的手握住,略帶一點心虛地把她的手指展平,十指交扣,“真有趣。”
“不過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我們所有人都是精神上的戀父戀母癖,所以随便了,”西爾維娅滾上男友的手臂,把他的手折在胸前,安然自若地在對方的懷抱裡找到自己的安處,“大家都是精神病,隻是病情有輕有重而已。”
“你剛剛那話聽起來像小醜,”傑森情不自禁地評價,把她攏得更緊了一點,“世界是個大精神病院,蝙蝠俠應該進阿卡姆之類的……”
“這說明什麼?傑森,這說明人根本不應該看太多的書,我們痛苦就是因為我們知道太多,我們就應該坐着時光機回到伊甸園,掐死那條蛇再把蘋果扔到牆外面,”西爾維娅咕哝,“文學、哲學、心理學最後的歸宿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大家手拉手一起去看心理醫生。”
傑森難以言喻地瞥了她一眼,“某人十四歲時偷走我的王爾德全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傑森捏起嗓子,“不理解文學的人沒資格生活,不理解作者的人沒資格讀書——”
學的太像了,西爾維娅一瞬間就夢回自己和傑森因為對某一件事的解讀不同而跳起來對彼此大叫大嚷的青春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