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解決很順利。

布魯斯第二天如約去了學校，為此他推掉了一場早會，堆積如山的集團事務和女兒期待的目光，很難說到底哪一個更讓他頭痛。

韋恩老爺一改之前在電話裡的溫和有禮，剛一落座就言辭犀利地質問：“西爾維娅早已向你反映過小鮑爾斯的所作所為，而你卻選擇置之不理，我實在難以認同這是恰當的處理方式。”

“但這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玩鬧罷了……”

老師還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本能地為自己辯解，“小男孩嘛，不都這樣……萊昂隻是想吸引史蒂芬妮的注意，史蒂芬妮隻要不理他，過幾天他覺得沒意思就好了……”

他甚至還試圖擠出一絲微笑，妄想用玩笑來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你瞧，成年人有時也會犯同樣的錯誤。這是男孩子的天性，您也有過童年……真的隻是小事一樁，不是嗎？”

布魯斯冷下臉，“我很遺憾你居然這麼想。”

蝙蝠俠處理過許多與家庭暴力有關的案子，有些受害者會選擇忍受這樣的暴力，更有甚者，她們其中的一部分人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正在遭受暴力。

這些女孩，她們從少女時期就被籠罩在一種氛圍之中，在這樣的氛圍之中男孩子扯女孩子辮子是一種愛的表達，所以不論她們怎麼惱怒、哭泣、反抗都會被人視作“玩鬧”，或者更糟糕的，“打情罵俏”，有時候大人們甚至會反過來指責她們的反抗太過激烈或不夠激烈，讓男生誤以為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示好。

于是從此女孩們對愛的感悟就長長久久的與被扯痛的頭皮和流下的眼淚相連接，她們當中幸運的那些會在成年之後彌合傷口、重新長大，而另一部分卻沒有那樣的運氣。

“我沒吃過糖，以為鹽就是糖；我沒穿過高跟鞋，以為踮起腳走路就是高跟鞋；我沒被愛撫過，我以為打和罵就是愛撫；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以為别人給的就是我想要的。”

西爾維娅和那個叫史蒂芬妮的小女孩，她們意志堅定，有能力去保護自己，她們或許是不會淪落到最悲慘的那種境地，可這不代表這就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這絕不會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什麼？”老師一驚，“韋恩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

布魯斯發出一聲冷笑，語氣愈發冰冷“恐怕我不得不質疑您的職業水平，先生。沒有任何理由小鮑爾斯的所作所為能被寬容為‘玩笑’，而我女兒卻應該得到嚴厲的懲罰，在我眼中，您的處理隻是對于校園暴力的縱容，以及對特定性别先入為主的打壓。”

“什麼…… 可是……？” 老師語無倫次，完全沒了主意。

“我的女兒一直是整個學校最受歡迎的女孩，友善、開朗、樂于助人，西爾維娅總是懷着最真摯的熱情去幫助每一個向她伸出手來尋求幫助的人，這次也不例外。”

布魯斯站起身來，“謹慎選擇您接下來的每一句話，先生，不然就不是您不停打電話過來要求約談西爾維娅的監護人，而是我以韋恩集團的名義，對這所學校發起全面調查，包括每一項規章制度的合理性，以及每一位教職工的履職情況。”

“恐怕您并不适合教書育人，先生，”他的聲音低沉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冰冷的目光緊緊盯着對面這位手足無措的老師，“等着您的投訴信吧。”

“噢，我就知道爸爸是萬能的。”西爾維娅縮在走廊盡頭，探頭探腦，“我們現在可以去打萊昂了嗎？”

提姆站在她後面，“暴力恐怕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但是讓人快樂，”傑森幽幽地說，他比這群小家夥都要大，是在場唯一一個初中生，如果他早知道嫌麻煩從小學這邊的圍牆翻過來會讓他黏上這樣一群小怪物，他肯定會選擇繞遠路，但命運就是這麼不講理，“鴨鴨這話像是電視上的公益廣告——暴飲暴食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什麼的，但事實上大家都知道，這些都是正确的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