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仙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立刻給出肯定的答複，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回去。她表現出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掙紮與困惑，腦海中不斷思索着楊婵的話。

瑤姬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牡丹當面下套，還是當着她的面做的。這，還是不提醒婵兒了。

畢竟，天下萬物殊途同歸，如天佑所說，婵兒以本性應對諸般複雜局勢，或許會有一力破萬法之效，正如東華兄長一路走來一般。适合她與寸心的法子，不見得就适合婵兒。

她看着牡丹露出了一套複雜的表情，這套表情雖然複雜但是很好懂，好懂到什麼程度呢，绛女、巧女、織女還有婵兒都能從她臉上看到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是這樣的，曾經，牡丹仙子一直堅信自己是在替天庭為人間謀福祉。可如今楊婵提出的這個假設，卻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進了她一直以來堅守的信念之中。若人間真有地方能安置青丘墟，她的做法是否真的就成了多此一舉甚至是強取豪奪呢？

牡丹仙子又換了一套表情，現在這套在表現她的思緒混亂如麻，似乎陷入了回憶，該想起與過往為天庭效力，為守護三界太平而努力，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可現在，她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沉默地站在那裡。

瑤姬就看着牡丹，牡丹為了不笑出聲隻好避開她的目光，然後繼續倔強的在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與無措。

楊婵微微向前一步，誠摯而堅定地望着牡丹仙子，繼續輕聲說道：“若是人間之事，人間之人有能力解決，是否可以請牡丹仙子攜素色雲界旗旁觀，不要插手呢？我們自然明白青丘墟之事重大，可若我們真的有能力處置，也希望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試一試。如果我們實在處置不了，自然會求仙子出手相助，屆時是取是留，自然由仙子決定如何，您看這樣可好？”她的語氣平和而懇切，眼神中帶着一絲期許，靜靜等待着牡丹仙子的回應，神情不卑不亢，盡顯沉穩大氣。

她就是沒考慮，牡丹不是那個做主的人，瑤姬歎氣。

牡丹仙子微微颔首，眼神堅定，仿佛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可以。如果人間有能力處置，那麼瑤池不會插手。”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似乎對自己的決定沒有絲毫猶豫。

楊婵目光灼灼，緊追不舍地又問道：“牡丹仙子，您所言可能代表王母娘娘？”

哎，有長進了。瑤姬拍了拍手，看着女兒還知道問正主。

牡丹仙子挺直了脊背，微微揚起下巴，一臉鄭重地說道：“自然可以。王母娘娘心懷天下，若人間能自行解決青丘墟之事，天庭自是樂見其成，不會橫加幹涉。我既為瑤池臣子，所言所行，自可代表王母娘娘。”她的聲音清晰而沉穩，威重自生。

這兩句，是給王母娘娘将來洗白留了餘地。瑤姬吐出一口氣，她沒想錯王母的意思。

楊婵目光銳利而堅定，直視着牡丹仙子的雙眼，向前邁出一小步，神情嚴肅地再度開口：“既然如此，仙子可敢與我擊掌立誓？就此定下此諾，永不違反。若有違背，甘願承受天譴之罰。”她的聲音清晰而沉穩，透着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同時伸出了右手，眼神緊緊盯着牡丹仙子。

瑤姬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欣慰，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贊賞的笑意，輕輕點了點頭。雖然這孩子看不出牡丹是在做局，但是曉得讓她發誓，實在令人驚喜。

绛女微微瞪大了眼睛，臉上先是露出些許驚愕，随即轉為興奮，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雙手不自覺地握緊，心中默默為楊婵加油打氣，盼着牡丹仙子能應下這擊掌之誓。

巧女滿臉都是按捺不住的興奮，嘴角高高揚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興奮地跳了起來，雙手鼓掌叫好，大聲喊道：“好啊，就該這樣！看她敢不敢應！”眼神中滿是對楊婵的欽佩與支持，覺得這一招實在是漂亮。

織女先是微微捂住了嘴，眼中流露出一絲緊張，而後緩緩放下手，眼神中滿是堅定與信任，她輕輕咬了咬嘴唇，微微點頭，在心中默默祈禱着楊婵能順利與牡丹仙子立下誓言，解決這場紛争。

東華帝君望着牡丹仙子，隻覺牡丹此時神色凝重，微微擡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絲堅定與決然。定是深知此時已無退路，為了瑤池的威嚴與名聲，斷不能在衆人面前退縮。見她緩緩伸出手，手掌雖白皙纖細，卻流露出一絲如霜刃出鞘般，決然不容置疑的淩厲氣勢。

瑤池諸多女仙，唯有牡丹仙子可令東華帝君牽扯一絲心神。

楊婵亦是神情肅穆，目光堅定地迎上牡丹仙子的眼神，毫不猶豫地伸出自己的手。

瑤姬看着兩人的手掌在空中交彙，“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擊掌聲在室内響起，每一聲都仿佛重錘般敲在衆人的心上。她一時之間，無語凝噎。

牡丹費勁巴拉，就是為了讓三位公主與瑤池離心離德？她沒這麼傻，若非王母授意，回去就得被貶去給十萬蟠桃挨個洗澡。

王母娘娘最近，應是要改走苦情路線了。這路子比較新，瑤姬在瑤池時沒見過。為了女兒們，她着實是不易。

擊掌過後，牡丹仙子挺直脊背，朗聲道：“今日我與楊婵在此立下誓言，若人間有能力處置青丘墟之事，天庭絕不插手。若有違背，天庭衆仙神甘願承受天道責罰。請天道鑒之！”話語擲地有聲，回蕩在房間内。

此時，室内氣氛一時凝固，衆人皆屏氣凝神，目光緊緊盯着牡丹仙子和楊婵，似乎都在等待着天道的回應。

瑤池之中，王母娘娘蒙蔽天機，迅速以天庭至尊、女仙之首的身份，通過了牡丹的誓言。

感到隐隐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湧動，大家便知道天道順利感知到了這莊嚴的誓言。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此古人誠不欺我也。”楊婵心中默念着這句話。她覺得，自己正是利用了牡丹仙子身為君子的正直與信守承諾，才得以在這場談判中占據上風，順利逼迫牡丹仙子立下誓言。

瑤姬一見女兒這般表情，就曉得她當局者迷，這是把牡丹當好人了。

楊婵微微擡眼，目光掃過牡丹仙子，心中對這位仙子既有敬重，又有一絲利用後的愧疚，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瑤姬又看向牡丹，她還是洗白了。再看向三位公主，依舊蒙在鼓裡。至于外間的東華兄長，多半是又被牡丹騙到了。

今日這場宴，殷夫人在掌控前半局，牡丹接手後半局。

這是本是殷夫人與婵兒精心準備，就是要讓牡丹仙子逐漸落入圈套，在青丘墟封印之事上出局。隻因為齊國力量微薄，與天庭抗衡無異于以卵擊石，實在是無奈才出此下策。

瑤姬暗自歎息，心中五味雜陳。要是瑤池仙女都那麼好算計，就好了。王母娘娘算計深遠，牡丹仙子順水推舟，殷夫人不明内情，婵兒自以為得計。

她是知道牡丹為何非要等殷夫人走了，才肯唱這出戲了。但凡有個明白人在場，這漏洞頗多的念白都不好往下接了。

畢竟，沒有王母娘娘準許，牡丹仙子代表天庭發下誓言，本身就是僭越。

瑤姬看着婵兒，罷了，與天庭打交道，就是不斷上當受騙、醒悟後悔的過程，婵兒總是要習慣的。大不了，就學莘姬娘娘，砸了淩霄寶殿好了，反正背後有聖人在，沒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