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蘇說人生苦短不醉不歸，看熱鬧不嫌事大，載着一車人直奔蘇日圖格家的燒烤店。

鐘一反抗無效，隻能保持微笑，順便把許從嚴的手甩到一邊。

韓閱禮雙手抱胸目視前方，從上車開始便一言未發，那日蘇有意找話題，說些半真半假的俏皮話，隻有許從嚴怕他尴尬在應和。

鐘一小心觀察着韓閱禮，對方唇邊總挂着一絲淡漠的笑，臨了那日蘇說了句過了明天過後往事随風，韓閱禮不屑地瞟了他一眼，然後沉默地看向車窗外。

蘇日圖格家的燒烤店是開了十幾年的老字号，從他爺爺開始，烤羊腿在烏蘭察布一絕，但到了蘇日圖格這兒也許就斷了。這小子白天銀行上班，晚上組樂隊，對燒烤提不起一點興趣，屬于白白浪費了獨門絕技。

那日蘇點完單，又讓圖格他爸拿了兩箱烏蘇，他爸樂呵呵瞅着四人，說有新朋友來，等會讓圖格回來招待。

許從嚴朝鐘一挑眉：“認識下新朋友？”

鐘一和蘇日圖格本就沒什麼，奈何許從嚴渾身上下透露着雄競的味道，鐘一直覺太陽穴隐隐暗跳，歎了口氣拿起烏蘇對瓶吹。

一張方桌，一人坐一邊，那日蘇有意無意往韓閱禮那邊擠，鐘一看不下去，敲敲桌面問那日蘇。

“你倆打什麼啞謎？”

那日蘇一臉無辜：“不知道啊，他不和我說話。”

目光轉向韓閱禮。

韓閱禮陰陽怪氣：“萍水相逢，交那麼多心幹嘛。”

“萍水相逢？”那日蘇不樂意，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過了明天往事随風啊？不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但我那意思不是音樂節終于要辦完了嗎！”

“哦。”韓閱禮皮笑肉不笑，“所以呢？”

鐘一聽出來了，兩人可能對彼此的關系進展有分歧，那日蘇尤甚。

那日蘇聞言脾氣上來了：“所以就甩臉子？”

“甩臉子？你當你人民币啊，我要上趕着舔你？”

“你說話太難聽了吧！我不就随便抒發一下情感嗎？怎麼就你腸子打結彎彎繞繞？愛說不說，滾蛋。”

說着，那木日往後一蹬椅子，轉身離開。

好好一頓夜宵，兩人一吵氣氛微妙，許從嚴暗歎幸好鐘一情緒還算穩定，很少和他嗆聲。

但韓閱禮說到底是自己帶出來的人，許從嚴清了清嗓子關心道：“收工的時候就見你不大樂意上他車，哪裡聊崩了？”

韓閱禮撥弄着剛上來的烤串，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心情和外頭的雨水一樣，濕答答黏糊不清。

“我說我音樂節結束就要回桐州，問他怎麼想的，他說有空會來找我。”許從嚴面子韓閱禮還是要給的，他譏笑一聲繼續道：“其實一開始就知道結局，但吃虧的特麼不是我嗎？真沒意思。”

韓閱禮啟開酒瓶，一仰頭往喉嚨口灌，喉結滾動吞咽，來不及咽下的酒液順着下颌骨滑進衣領。

許從嚴對待感情問題一向主導自我消化，他拿起杯子和韓閱禮碰了碰，全在酒裡了。

“那日蘇……他意思就這麼不清不楚拖着？”鐘一已經開始後悔帶韓閱禮認識他了，“韓老師對不起，我也有責任，那時候沒想到他會趁人之危。”

“不關你的事，純粹是我犯賤。”

那日蘇進來就聽到韓閱禮這句話，剛偃旗息鼓的脾氣再次引燃：“和我在一起是什麼很賤的事嗎？”

韓閱禮回怼：“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過？”

那日蘇一愣，過後冷笑出聲：“好，很好……韓閱禮，是我自作多情！”

許從嚴和鐘一看不明白了，韓閱禮這廂剛把那日蘇塑造成一個渣男炮王，轉頭那日蘇的意思是他們還在一起？

“等會，你們要不先達成一個共識，戀愛關系是否還在存續期？”許從嚴說道。

結果兩人同時說：“你問他！”

……

許從嚴扶額，想了個辦法，轉頭先看着那日蘇問：“你喜歡韓閱禮嗎？”

“喜歡啊，不然睡什麼覺？”

許從嚴再轉頭問韓閱禮：“你喜歡那日蘇嗎？說實話。”

韓閱禮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許從嚴了然，朝那日蘇比了個OK，“所以，别吵吵了，開飯好嗎？”

韓閱禮不聲不響繼續喝酒，那日蘇也沒再提起這茬。

熱氣騰騰的烤羊腿端上桌，孜然和辣椒面均勻地灑在油汪汪的羊腿上，許從嚴撕開肉給大家都分了點。

“明天來看演出嗎，那日蘇？”

“來啊，難得。”那日蘇邊吃邊說道：“不是有個蒙古族樂隊表演，他們是我朋友。”

“禾木也樂隊？”

“是啊，挺有名的，鐘一也認識。”

鐘一在這場尴尬的鬧劇裡，隻管悶頭吃燒烤不管說話，生怕别人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可天不遂人願，燒烤店門叮當作響，蘇日圖格回來了。

他一進來就見着鐘一，雀躍地朝他走來：“我爸說你在，表演完我就趕回來了。”

鐘一汗顔，餘光瞥向背對着大門的許從嚴。

“那日蘇，你過來怎麼都不和我說？”蘇日圖格顯然還沒注意到許從嚴，徑直勾搭上那日蘇的肩膀同他寒暄：“兩位新朋友嗎？介紹一下？”

許從嚴擦擦手主動起身，揚起标準假笑伸手：“你好，我是許從嚴。”

空氣瞬間凝滞，蘇日圖格看着眼前這位氣質不俗，高大俊朗的男人有些失神。

許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