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深夜,大半的遊客都在沉睡,就算是沒有睡覺的,也都屏息凝神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機艙裡面一片寂靜。
那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叫,就像是進了油鍋的沸水,蓦然打破了這片甯靜。
側過頭去聽了會機艙裡傳來的動靜,弗蘭毫不在意地轉過頭看向旁邊的夏洛蒂,語氣顯得很淡漠:“好像出了些了不得的事情呢,me好害怕......”
“......所以,夏莉你會保護me的吧?”
聽起來甚至還有幾分天真,但刨開表現,所顯露出來的卻隻有赤裸裸的殘忍。
夏洛蒂難得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眉頭皺起,将水杯又放回了飛機的桌闆上,表情有些凝重。
手指在桌闆上輕輕點了幾下,浮現出思索的神色。
“夏莉——,”刻意拖長的聲音,弗蘭将頭擱在夏洛蒂的肩膀上,一隻手相當不安分地将吸引走她注意力的水杯拿走,“為什麼不理me啊,這樣me又要傷心了,真是過分呢。”
他低下頭看着手裡的那杯水,臉上的表情突然就消失了。
那确實隻是一杯普通的水,色澤清亮,裝在普通的紙杯裡面,還冒出些許熱氣。
于是,他将水杯放在自己嘴邊,做出一副要喝下的樣子。
“弗蘭,”夏洛蒂的聲音自旁邊響起,難得的,她臉上帶了些又好氣好笑的表情,“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水裡有什麼,而不是把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
“啊,又被夏莉看穿了呢,夏莉真的好聰明啊~”
親昵的,撒嬌一樣的語氣,弗蘭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聲音輕快了很多。
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地将那杯水放在了一邊,臉上看不出絲毫心虛,也沒有其他的表情。
靛青色的霧氣突然出現,幾乎就要纏上那個杯子,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弗蘭輕輕揮手,又将那一縷霧氣驅散了。
“me當然知道水裡有東西啦,me隻是關心夏莉而已,”他于是倒打一耙,帶着些不太明顯的控訴,“結果,夏莉反而這樣對待me,比貝爾前輩還要過分呢。”
他本來還想再多說些什麼,那雙靛色的眼睛不動聲色往旁邊瞟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停了下來。
夏洛蒂同樣對于周遭的情況相當警覺,更何況來人幾乎沒有掩飾的樣子,人格外的多,就算是地上鋪設了厚厚的地毯也完全阻隔不了一雙又一雙鞋子落在上面所産生的此起彼伏的悶響。
她于是又歎了口氣,她覺得自己自從回來了,歎氣的時候總是格外的多。
早知道就不說什麼不想欠人情這種做作的話了,本來隻是覺得這樣能給弗蘭現在的家人(她确實這麼認為)留下好一點的印象,結果反而惹上了更麻煩的事情。
這大概就是她不告而别這麼久的報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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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要喝那個水!”
童稚的聲音一瞬間極大,帶着幾分尖銳,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二頭身的孩子沖上來,表情嚴肅,他無暇顧及兩位乘客的情況,踮起腳,将那杯水拿下來,低頭确認了一遍之後才松了口氣。
但還沒等他心徹底放下來,夏洛蒂突然從他手中又将水杯拿走了。
側過頭同弗蘭對視了一眼,不需要語言,他們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怎麼了小弟弟?”夏洛蒂臉上揚起一個笑來,将水杯拿在手中細細端詳了一下,做出了一副困惑的樣子,“我本來想喝這杯水的,結果有點困了,就先睡了會,剛剛才被吵醒......”
“......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揉了揉眼睛,露出困倦的模樣,眼尾還帶着淚,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
她确實是一個擅長僞裝的苗子,以往的戰鬥中也沒少借助這樣稱得上卑劣的手段獲得勝利。
不過,夏洛蒂從來不認為這麼做有什麼錯就是了,畢竟能站在她的對立面的,也沒什麼好人。
“啊,me剛剛聽見了,好像死人了是吧,”弗蘭在旁邊一唱一和道,隻是他的表情實在沒什麼說服力,像是在純粹的背稿子,“這也太吓人了吧......”
他半晌說不出一個下句,大概是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表現出驚恐,又或者隻是單純的想給夏洛蒂添堵,誰知道呢?
夏洛蒂笑了一下,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棒棒糖遞給那個孩子,給了弗蘭一個眼刀。
“抱歉啊,抱歉,這是我的男朋友,”她笑得很開心,還特意握上了弗蘭的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他有點膽子小,我們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他一時間被吓呆了,他人很好的。”
臨走之前為了處理一些涉及未成年人的事情,她往衣兜裡塞了一把糖,但是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欸?謝謝大姐姐,”突然被塞了糖,那孩子顯然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用一種很奇怪的夾着的語調回應道,“我隻是聽見叔叔說,好像死者死之前喝下了機上的水,所以問了空乘姐姐後,特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