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随意緩身行,飛鳥齊鳴奏天音。
自是人生閑暇間,起意風雨再次襲。
竹林小築中,明豔英氣的美人與氣質高華的隐士相對而坐,對着天光雲影共徘徊,倒是一派的悠閑,隻是美人臉上卻是欲言又止的糾結顯得有些破壞氛圍。
讓她糾結的源頭自然不是她對面的人,不過硬是要說的話,的的确确也是有些關系沒錯。
蘇源話雖不多,但與他相處的時候,卻總是有着一種讓人安心的,平心舒氣的感覺。
劉清在留下來當學生的這幾天裡,幾乎相當于是打着出差的名義公費度假來了。
在這躲了好幾天的清閑之後,她家給她累死累活打工的師傅們終于看不過去了,傳信過來明裡暗裡的催她回去處理公務。
雖然有點舍不得這麼舒心的日子,但劉清也隻是歎了口氣又重新投注了活力。
讓她糾結的是這位新拜的先生和自家弟弟的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也不是什麼古闆的人,自家弟弟也早有言明是利益交換才有的皇後,況且,這些年來阿公可沒少跟她說他弟弟是如何把皇後當成個職位給出去,又是把李家姐姐當成一個很好用的屬下的。
這麼孤寡的一個人竟然會對蘇源特殊到這個程度,還在信中親口說出是極為重要之人這樣的話,實在是很難讓她不糾結。
今天就要離開了,要是不問的話,總感覺她就沒機會知道了。
面對這樣一個總有一種無論她做了什麼,隻要沒有觸及底線就不會生氣,也不會放在心上的人面前,在這快要走的這會兒子,她心底的好奇也不想壓下去了。
喝着淡淡的花茶,劉清沉吟片刻,還是沒忍住,決定委婉一點問出來得了。
這位可能會給出答案的可能性可比她弟弟承認的可能性高出不知多少。
當然,進入正題之前還是要排除一下選項的。
“先生,昨日那位女郎可是你的......”
看着對面一臉藏不住的求知欲,蘇源淡定的飲茶。
“莫要亂想,隻是前來求學的後輩而已。”
劉清看着蘇源那帶着一絲‘不要壞了人家名聲’的責怪的神色反駁她的時候,回想起那位特意來看她的女郎,差點忍不住想說一句‘那位女郎看你的眼神可說不上清白’了。
但仔細回憶了一下這些天的經曆,又覺得這位應該是知道的,那距離保持的,隻差開口讓人離他遠點,百分百是在等人家女郎自己放棄,便也生生忍下了這個吐槽,一臉我懂了的模樣。
“先生可有已有意中人?”
蘇源雖然有些莫名其妙,還是搖了搖頭。
“你家師傅都送了三封信來此了,你今日來,總不會是為了知道我有沒有意中人才至此的吧?”
總感覺這位好似在想什麼不好的東西,但他覺得沒威脅,權當錯覺了。
此時的蘇序還不知道自家徒弟到底把他和本體的關系腦補到了什麼地步,甚至還宣揚了出去。
劉清自然而然的搖了搖頭,感慨道。
“你是我見過最不像隐士的隐士了。”
其他的隐士哪個不是生活高雅到不食人間煙火,恨不得餐風飲露不食五谷,與日月同出同歇,以求自己和天地自然能融為一體的。
隻有這位與衆不同,不是說他不高雅,隻是他的高雅是精緻華貴到活似一位高坐明堂上,金尊玉貴且大權在握的世家家主。
看看她第一天來的時候睡的地方,處處精緻,低調奢華。
睡醒之後急急忙忙的穿戴好生怕留下不好印象時,在門口候着的侍女溫柔體貼的服侍她洗漱用膳後,委婉的告訴‘自己主君未起’時的迷茫。
以及第二天看見的那位清純甜美的才女和剛剛離開身姿俏麗的女郎那藏不住的情誼時誤以為是他妻妾時的錯愕,開口錯喊了夫人的尴尬,見到這位知道後不知是有意還是故意露出歎息歉意的神色時,恨不得掩面而去的等等經曆,她真心很難把人和隐士扯上關系。
“隐士隻是一個稱呼,我是來躲清淨的,算不上是,倒也不必學着他們那一套來為難自己。”
蘇序八風不動,懶洋洋的道。
“竟還有您老人家解決不了的事兒?”
聽到這裡,劉清那顆臨别的哀愁之心被點燃了八卦的熱情。
難道真的是跟傳聞中的一樣,是她的弟弟愛而不得嗎?
可這也不對啊,蘇源都否認有心上人了,不至于框她吧?
至于别的,她見多了這位遊刃有餘,仿佛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樣子,倒是想不出來還有他處理不了的事情。
“神明都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天道也非事事如意,我不過一介凡俗,總有一些人事須得顧慮重重的。”
蘇序漫不經心的回答。
“唔,例如?”
抱着茶盞的女子沉吟片刻,追問道。
“例如你對那位的糾結。”
光風霁月的世家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原身已去多時,此世身份亦是原身自願交易,按理來說與他沒什麼因果,架不住他家半身一直控制着局面,許多本該滅亡的家族暗中留了下來,原身的親眷也在其中,要如何處理,還須得慎重考慮。
事實上,若不是不得已,他并不想越俎代庖的給原主的親眷安排,無奈的是,原主隻留下一句護住兒子就行,其餘随意,就潇潇灑灑的走去輪回了。
他連參考答案都沒有一個,隻能時不時給原身家族裡的小輩開下小竈,盡量讓他們不死在未來的亂世裡了。
劉清識趣的轉移話題,絕對不是因為被看的心裡發毛。
“對了,師傅說您多少也算是我們的人了,這個給您,好方便聯系。”
劉清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枚玉環。
“他老人家說您知道怎麼用。”
“啧,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省事兒。”
蘇序有些嫌棄的接過玉環放在一邊,反手給出一疊手掌那般厚的紙張放在桌子上,輕輕推給劉清,在劉清确認是給自己的之後,又笑得溫文爾雅了。
“你家師傅說,你既然喚了我一聲先生,那我如何也要做個先生該做的事兒才好。”
正在準備看看是什麼的人一聽,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斟酌的道。
“所以,這是?”
“我觀閣下文法尚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為了日後處理文案着想,還是精益求精的好,你意下如何呀。”
蘇序意味深長的道,在看着劉清好似要推脫,不緊不慢的加了一句。
“聽聞,書寫宗卷之人,多是故人咧。”
一句話,成功讓人閉嘴了。
開什麼玩笑,這位已經很不說人話了好嗎,平日裡這位随意還好,一聊到正事時就開始了謎語人的模式,但凡你少想了一點,本來就不一定能完全明白的話就更加不明白了。
以這位世家的風範可想而知,他的那些個熟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謎語人了。
如果她的想法讓她師傅知道,大概隻會說一句,你想多了,你面前的人就是那僅剩不多的,能讓你覺得時謎語人的人了。
奈何劉清不知道,隻能恹恹的拿着一堆課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