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聽見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
擡起頭,方月尋意外發現竟是自己認識的人——當初一起結伴喝過茶寫過詩的新科狀元,姓劉。
隻是此時,那往日熟悉的朋友臉上的笑容卻不似從前真誠,手裡端着酒杯,朝方月尋舉了舉:
“在下敬您一杯,方正君如今有了小侯爺這個助力,可謂是前程似錦,往後若平步青雲,千萬不要忘了我們這些老熟人啊!”
方月尋僵了一瞬,放下了剛剛要拿起的酒杯。
“你說什麼?”他反問。
劉狀元見他面沉如水,也有點不解,猶豫了一番才說:“我知曉你性子孤傲,但小侯爺既喜歡你,你也已經入了小侯府,就此借勢而上不好麼?我們這些人,可是求也求不來你手裡的機會。”
說着,劉狀元又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看,僅僅過了幾個月,你就比我們這群人的官職都要高了,可不就是借勢的重要性?”
方月尋手指按在案沿,用力得骨節泛白。
“皇上賞識我,是因為我的策論,不是因為侯府。”他嗓音極冷:“不要在我面前提那等字眼,平白污了人的耳朵!”
他這句話十分不留情面,劉狀元一時也黑了臉,離開前甩下一句:“你這般清高,怎麼就舍下臉皮,在禦殿前跪了一天苦求皇上給你賜婚?!”
地上一聲輕響,是方月尋失手摔掉了酒杯。
杯中酒液濺到了他身上,後面伺候的宮人輕呼一聲,跪下來替他擦拭,又道:“正君,皇上還沒來,請到内殿更衣吧。”
禦前失儀乃是大罪,方月尋知曉輕重,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勉強平複情緒,才站起身。
去之前,他又想起要和孟如珠說一聲,于是目光在殿中巡視幾圈。
緊接着,方月尋就望見,孟如珠站在一個高大的男子跟前,正眉眼彎彎地與他說話,唇角揚着,一副很開心的模樣。
那男子身着軟甲,高大威武,膚色略深,五官英俊深邃,隻是眉骨低壓,不苟言笑,給人一種不好相處之感。
他正低頭接過孟如珠遞來的禮盒,打開後看了兩眼,唇畔有了一絲很淺的笑意。
那笑意柔和了他過于深刻淩厲的眉眼,神色間顯出幾分藏得很好的溫柔。
方月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即便沒有人介紹,他也知道了這男子的身份。
孟如珠口中那位大他九歲的哥哥,朝廷中品階最高的武将,鎮守西北戰功赫赫的大将軍,秦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