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你依靠,也不值得你喜歡。
這句不僅沒安慰到聞子川,反而讓他哭得更厲害了,像是要把積蓄已久的情緒統統發洩出來似的。
畢竟世界那麼大,卻沒有哪個地方比程斯宙的懷裡更安全,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過來,終于遇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停泊的港灣。
所以他貪得無厭,不舍得放手,更不願意把他拱手讓人。
疲憊,饑餓,再加上哭過了勁兒,聞子川忽然失了力氣,險些摔了下去。
程斯宙把他抱到床上,俯身吻去淚水:“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如果他說“想吃”,宙哥一定會馬上出門買,可他隻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他不能浪費。
“不餓,你别走。”
“我不走,我陪着你。”
“今晚都别走好嗎?”
“……好。”
聞子川不想再深究“先來後到”的問題,他愛的人此刻就在他身邊,他們還有漫長的時間可以在一起,一年、兩年、三年……總會超過他與柳詩行在一起的大學光陰。
他可以不是他的第一個,但他想做他的最後一個。
“宙哥。”聞子川抓着他的手,摩挲着虎口處隐約的咬痕,“你是我的。”
程斯宙無奈地笑,撥弄着他的額發,又在眉心處落上一吻:“我是你的。”
他的動作充滿了溫情,可聞子川,卻不想要這樣的溫情了。
他拽着程斯宙的衣領,把他拉向自己,執着别扭地親吻他,如同沙漠渴旅遇見的不是水而是冰,急不可耐又毫無章法。
“可以了……唔,子川……!”
“不行,不許躲,我要……”
“你要幹嘛?!”
“補課。”
程斯宙臊得臉都紅了,他長這麼大,還沒在這方面被人強迫過。
不過話說回來,子川到底有多介意他的過去,“補課”這個詞,分明隻有讀書的時候才會用。
“不準鬧了!什麼準備都沒有,會疼。”程斯宙“重振夫綱”,把他按進潔白柔軟的枕頭裡。
“疼也得忍着,不能喊,否則讓别人聽到,可就坐實了。”
“有沒有一點兒自知之明?誰上誰下看不出來麼?”程斯宙不一定猛,但絕對是一,“你說說,坐實了什麼?”
“坐實了聞老師私生活混亂,集訓期間勾搭男人,出賣色相,圖謀錢财。”
暈黃的燈光把一切都照得暧昧,半明半暗間,聞子川自嘲的神色幾近魅惑。
那片火焰與濃煙再次升騰了起來,程斯宙覆上去,堵住他後面的話。
如果非要做一件什麼事,才能讓他從悲傷裡徹底抽離,那不妨燃燒自己,為他照亮脫去樊籠的路。
“宙哥,我不怕疼。”
“……難受的話,要說。”
“那麼多痛苦的事都過去了,但若因為你,我甘之如饴。”
聞子川仰起臉,呼吸之間,已是難舍難分。
他們各自掰碎了自己,隻為更好地觸達對方、契合彼此。他的執念溶解了他的軟弱,他的心機淘換着他的往事,他的委屈撞入了他的不舍,他的坦誠包裹着他的隐忍……身心交彙于此,哪怕此刻天地翻轉、河海倒懸,也了無遺憾。
程斯宙的手停在聞子川的臉側,忍不住撫摸他好看到極緻的眉骨與下颌。
聞子川想,他的手一定撫摸過無數件珍貴的傳世瓷器吧,自己何德何能,能與國之瑰寶獲得同樣的待遇。
“宙哥,我……想要你的,手……”
他發覺自己格外享受被撫摸的感覺,誠然,他千瘡百孔又支離破碎,唯有妙手如程斯宙,才會以撫摸的方式,将他拼接,讓他愈合,再為他繪上恰如其分的漂亮顔色。
兩人默契地擁抱彼此,在情意的驅使下共赴沉淪。
這時,門外忽然響過一陣喧鬧,大概是有别的學員回來了。酒店的隔音比楊柳岸的老房子還差,腳步聲、笑鬧聲密密匝匝,滾在天靈蓋上似的。
聞子川不得不抽出三分理智,死死咬住唇,封住不該發出的聲音。
程斯宙也聽到了,于是慢了下來,從疾風驟雨變得潤物無聲。
“聽說了沒,木岑老師好大方啊,結課獎勵裡邊有一套幾萬塊的設備!”
“别做夢了!按結課成績排名第一才能拿,你比得過他?”
“誰啊?聞子川?他挺牛的,不過不一定是第一吧?”
“看木岑老師多關照他啊,說不好早就内定了。”
說話間,又有一撥人呼朋引伴地過來,加入到聊天中。
“哎,你們知不知道那個八卦?就牙牙呓語那事?”
“圈裡面誰不知道啊,還有視頻,哎喲,他和老闆娘,那叫一個黏糊。”
“真的嗎真的嗎?你存了沒,發出來看一下啊。”
“沒呢,鍊接都被删了,人家簽了第二聲,這種事,公司會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