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出什麼事了?是你爸那邊嗎?需要人手我馬上趕過去。”
“沒事,沈姐,你照顧好周以唐。”程斯宙克制着急促的呼吸,“你也說是我爸那邊兒,有什麼事我爸媽會幫忙。”
聞子川半暈半醒地靠在程斯宙肩上,渾身上下聚不起一點兒力氣,按壓着腹部的指關節都開始發麻,變得不像是自己的。
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程斯宙挂了個急診。看診過程中,為了配合檢查,聞子川去了洗手間,在那個狹窄的小隔間裡,他渾身乏力到站都站不起來。
程斯宙守在隔間外,等了許久不見人出來,他着急地敲門:“你怎麼樣?開開門吧,我送你回診室!”
“你出去等我好嗎?”聞子川的聲音已經不能用虛弱來形容,好像全憑一口氣勉強吊着,似有若無的帶着一絲哭腔,“為什麼總是被你看見……我最狼狽不堪的樣子……”
程斯宙來回走了幾步,又停在那扇門前:“什麼狼狽不堪?我從小在這醫院裡長大,見過不計其數的生老病死,人病了,不舒服,就是不那麼光鮮亮麗的,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别說你隻是胃不好,沒力氣,哪怕你八九十歲了,躺在床上翻身都要人幫忙的時候,我也不覺得這叫狼狽。子川,你不要為難你自己。”
半晌,隔間的門開了。
聞子川出來的時候,程斯宙背對着他,半蹲着,指了指自己的後背:“我不看你了,你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醫院的流程,程斯宙特熟,等繳了費開完藥,他一手托着聞子川,一手拎着藥去注射室。
他着急忙慌的樣子格外引人注目,有人看他眼熟,就發了條消息出去:“程醫生,剛好像看見你家公子來醫院了,帶了個男生,在注射室輸液。”
注射室的護士格外溫柔可親,一邊配藥一邊跟他倆說話,緩解緩解陪診的那位過于緊張的情緒。
“姐姐您這有沒有那種臨時的床位?闆凳硬邦邦的,碦得慌。”程斯宙努力平複着心情,擠出一臉純真無害。
護士麻利地把針紮進去,松了止血帶:“你别說,中午的床位可精貴了。先觀察一刻鐘,我想想辦法,給你們勻一張出來。”
聞子川恢複了一點兒力氣,啞着聲音說了句“謝謝”。
護士戴着口罩,笑得兩眼彎彎:“有不舒服要說啊。”
全醫院都知道,程公子的嘴,騙人的鬼。
為了一張床位,程斯宙把注射室的護士姐妹讨好了個遍,堆成小山的奶茶甜點冰激淩加起來都沒他的嘴甜。
聞子川很快就被挪進一個安靜的單人間,醫生說他中暑了,挺嚴重的,得好好休息。
程斯宙坐在他旁邊,見他沒精打采的,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那什麼,你餓不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去買。”程斯宙搓着手。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聞子川嘴裡發苦,胃也疼,實在沒有食欲。
程斯宙特想吐槽,說他病成這樣了,除了自己,還有誰管他?然而到底心疼得不行,話說出來就變成了:“讓我照顧你一會兒吧,成嗎?你要是有别的親戚或者朋友過來,等他們到了,我就靠邊站,可以吧?”
聞子川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他想解釋卻沒有力氣。
“在燈遠,我沒有親戚,也沒有朋友。”
“那我是什麼,你的粉絲啊?”
這時,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聞子川勉強擡起沉重的眼皮,看見門口站着位穿着白大褂,端正儒雅,神情嚴肅的中年人。
他胸前佩戴的工牌有些反光,隐約顯出“外科主治醫師”幾個字,下面一行是他的名字——程雪呈。
“程斯宙,你出來一下。”程醫生不苟言笑。
“爸?你怎麼有空過來?”程斯宙摸着腦門,心說一醫院真厲害啊,到處都有人肉監控。
親爹到訪,他不能不應對,于是灰溜溜地跟着程醫生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