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皇上詢問來意,她便已經開了口。
“陛下,臣女鬥膽想做一樁媒。”
皇帝挑眉,頗有興味,這屋中除去宮女太監,隻有三人,皇帝,裴湛,慶栾公主她自己。
皇帝先撇開不談,而慶栾和裴湛都已經有了婚配,這樁媒,無論如何做,都透着怪異。
“你打算與誰做這樁媒呀?”皇帝和風細雨道,他一時的好奇心大過了他的怒氣,甚至剛才詢問的事也被放在一邊。
慶栾那殷紅的唇輕啟,她道:
“裴湛。”
在場的衆人面色各異,皇帝笑着,穩如泰山,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大太監陳高吃了一驚,與執掌宮女面面相觑,而裴湛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但是若有人走近了看,一絲果然如此的表情從他的臉上劃過。
裴湛上前一步,對着皇帝解釋:“陛下,臣家中已有妻室。”
皇帝還是笑着,他說:“無妨啊,朕替你做主。”
聽完這話,陳高像裴湛使眼色,還不快上前謝恩啊。
而陳高的眼睛都快擠成對眼,裴湛還是一動不動,陳高心裡暗罵,平時精明得很,此時怎麼就成了傻子?
而他心裡的話還沒有罵完,皇帝接了後半句。
“休了便是。”
皇帝這話說完,大殿驟然安靜。
掉根針都能聽見。
許久後,慶栾說,“不打緊的,臣女早就聽說了,裴大人與那女子行的是故人之約,未曾拜過堂,也未曾圓過房,屆時,給個妾室的名分也足夠了。”
皇帝聽聞,笑着欣然同意,他問道:“到底是哪家的女孩子,這勞師動衆地讓咱們慶栾長公主親自來說媒。”
“陛下您知道的,”公主殷切地說。
“哦?”
“是臣女的義妹,嶽桑。”
聽到此處,皇帝問裴湛,“那嶽桑可是餘陽城中有名的大美人,朕将她賜婚與你,你可願?”
“臣不願。”
裴湛就這麼跪了下來,臣不願這三個字清晰地在衆人耳邊回蕩,配上裴湛決然的表情,挺直的脊背,像是扇了慶栾和皇帝一記大大的耳光。
從來沒有臣子敢如此直白地拒絕皇家的賜婚,裴湛他是頭一個。
“好你個裴湛,”皇帝氣得要扔杯子砸他,被陳高攔住,那杯子,才沒有直中裴湛的腦門,而是哐啷一聲摔在了地上。
裴湛急急搶白道:“臣不願,自有不願的緣由,請陛下容臣詳禀。”
皇帝緩着氣,說:“朕倒要聽聽你嘴裡能吐出什麼東西?”
裴湛顧盼四周,“此事有關國事,請公主回避。”
皇帝揮揮手,讓慶栾到門外等候。
“說罷。”
“這原因有二,一則嶽桑為嶽新之妹,陛下命臣引蛇出洞,以役籍贖買為由,查阿庑宮之事,嶽新已然上鈎,他并非清白之輩,臣若與其妹婚,恐誤大事。二則,慶栾公主與驸馬感情甚笃,驸馬與炸窯案牽涉密切,若應了公主之媒,臣為少府,主管土木工役之事,若查出驸馬之失,則臣難避之。”
他向皇帝再行大禮,“因而臣說,這婚事做不得。”
皇帝點點頭,表示贊同,“你說的有禮,這樁親事,便算了吧,至于慶栾那裡朕與她說。”
裴湛說完便告退出門。
與慶栾碰個正着,她攔住他:“我知道你一直私下在查姜之望的事,我可以告訴你,他有七本手記,分别散落在各個勢力的手中,你若是想知道當年的事,我可以告訴你,也可以講我手裡的那本手記給你。”
裴湛笑了一下,“公主的要求可是讓我娶了嶽桑?”
慶栾點頭。
裴湛隻是笑了一下,轉身離去。
“公主——他好沒禮。”一旁的侍女氣惱道。
“以後有他受的。”慶栾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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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告退之後,直接回家了。
但是到家的時候,樓見語還沒有回來。
他回家換下朝服,提了一個酒壇,先去莫記酒坊沽了一壇酒,之後又去離家不遠的魚販那裡買了一條肥美的鲈魚,左手拎着酒,右手拎着魚,回家去。
他利落地點柴,起鍋燒水,将之前切好的菜焯水,在菜上鋪一層料,将熱油一潑,拌開,香味四溢。
至于魚,将魚上鍋蒸了,切一些蔥姜絲,細細撒勻,再用熱油一激,料想味道是極其鮮美的。
這時正好,樓見語從外面回來。
“我這一回來就聞見香味了。”樓見語放下手的墨汁和紙張,就往廚房裡跑。
”再等會就好了。旁邊給你留了幾塊,你要是饞了可以先嘗嘗。”
“今日活可多?”裴湛一邊燒菜,一邊問她。
“今天活是不多,但是可是有個大事。”樓見語神神秘秘地對着裴湛。
裴湛挑眉,“哦?說說看,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跟公主府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