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使人盲目。
死死盯着天花闆,我咬住嘴唇,盡力抑制住起伏過大的呼吸。
手腕上秒針前進之聲滴答滴答,不論發生什麼,它始終忠誠記錄着時間流逝。我摘掉手表塞到枕頭下面,企圖将這聲音減弱一點,就好像這樣就能否定掉剛才一系列舉動的愚蠢。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我····喜歡他——當我産生這個念頭的時候,它就仿佛已經在我身體裡紮根很久了。與其說是我想到了它——不如說是我發現了它。
這是不對的。我告誡自己,我們才認識多久,而且還是這種上下級關系。辦公室戀情什麼的,都不會有好結局,我不想當二流言情裡的悲情女主,半夜為情所傷在寒冷的大街上痛哭流涕,這不是我的風格。
而且到現在為止他也沒說過他也喜歡我,我們所做的隻是牽手——甚至根本不像牽手,可能是我過度解讀了。他脾氣那麼古怪,而且又活那麼久有那麼多經驗,說不定這樣的事情他經常做,你知道就是态度暧昧,不負責任什麼。
想到這些我胃裡一沉,心情又莫名低落下來。
是的,他甚至沒有親口承認過我們的關系,我又有什麼好心悸不安,害羞緻死的。
說不定人家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一切都是我誤會了。說不定我明天應該假裝一切無事發生,該幹嘛幹嘛去。說不定我該現在就馬上收拾東西,天亮麻利滾出沃爾圖裡!
但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在懸崖上要抱我。為什麼要關心我。為什麼在我難過時要安慰我。還有之前發生的一切!
誰能給我解釋解釋這些到底都是為什麼!
心情一會高漲一會低落,懷疑與肯定在我的夜晚輪流值班。以至于真正天亮的時候,我已經被折騰到無力走出房門。
随便将頭發抓了幾把,我無精打采,腳步沉重欲死。臉都懶得重新洗,披上袍子就打開門。
然後我看到凱厄斯,他穿一套超級、超級、超級···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很好看當然也很誇張的衣服——筆直站在我門口。
砰!
我一把将門摔到他臉上,背靠住門驚魂未定。
梳子,我的梳子在哪裡?當然我還需要毛巾牙刷香膏。或許我該問吉安娜借台熨燙機将袍子重新燙一遍嗎?該死的為什麼昨天晚上我沒想到這些。
好不容易想到最先做的應該是把頭發弄整齊,我馬上行動起來,可很不巧有些行動過猛——手裡掬水太多把頭發弄得濕透,簡直像剛洗過頭,真是活見鬼——我一邊咒罵一邊到行李箱去翻皮筋,絕望地想做最後補救,快速擺弄幾下終于勉強将已經貼在頭皮上的頭發編成一條緊緊的辮子。
編好頭發我正準備去摸毛巾找香膏,門口傳來三聲敲門聲,
我絕望又害怕地閉上眼睛。
深呼吸,凱倫,沒關系的。不過是見到他,沒必要這麼激動,其實也不是沒見過。我應該自信大方走出去,跟他打招呼聊天什麼的,主動掌控局面。
或許我應該慶幸,至少這次他沒有像前兩次那樣拆下門——不然整個沃爾圖裡都将知道我們在幹什麼。
顫抖着手指打開門,一開門就對上一雙紅眼睛。其實我的計劃是直接和他對視,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真實情況是我立刻潰不成軍低下頭,一秒又犯軟骨病。我真不敢看他,真的。
空氣沉默了幾秒鐘,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不管怎麼樣我們總不可能永遠不說話。
“我們一起去吃早餐。”他對我說,和我面對面的鞋尖轉個方向,開始向前移動。
故意等待了兩秒,我保持距離跟上去,亦步亦趨的節奏。吃早餐,平平無奇的話題——我發誓我沒有失落,可是誰來告訴我吃早餐在感情裡代表什麼暗語?又或者它真和感情有關嗎,我不這麼覺得。悲觀那一面擡起頭。
可是他的用詞是我們,還有一起。我像個偵探一樣逐幀分析,這又是什麼意思?樂觀主義吱哇亂叫。
腳步一轉,我們走進一條新走廊,右手邊是一副風景小畫。凱厄斯的呼吸沉重了些,這是為什麼?他在想什麼?我根本停不下思考。
“早上好凱倫。”我思考太認真以至于沒注意到這條走廊上還有其他人,德米特裡的招呼将我吓一大跳。他身後好像還跟着幾個人吧,那是簡、亞曆克、阿夫頓切爾西···還有誰?
“嘿。”我匆匆擡頭和他打招呼,甚至都來不及笑一下就又重新把頭低下去看鞋尖。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我聽到有誰在笑。
我不記得這條走廊上的壁畫有這麼長,這不應該啊,那明明隻是一副方形挂畫。還有德米特裡他們走那麼快做什麼,怎麼他們一個接一個從我身邊經過了,我明明感覺他們之間間距很長。
我思考入迷,然後額頭一痛。
“嘶····”忍不住擡手要去摸,結果還沒摸到手腕就被抓住。
“你走那麼慢做什麼,凱倫。”凱厄斯的語氣一點也不美好,這不怪他,脾氣再好的人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後面人撞一下估計都開心不起來。
可我覺得這也不能怪我,我撞上他是因為他走太慢。我終于意識到什麼不對勁——我們的移動速度慢到就像在爬,所以其實不是德米特裡他們走得快,而是我們走太慢了。
“我····”是想要解釋點什麼,但凱厄斯急脾氣已經繼續擡腿往前走。我們終于并行,他松開我手腕,手指很理所當然滑下來交扣住我的手指。
語言從這世界上消失了。我拼命壓制,還是沒能阻止微笑從唇角洩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