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向她跑來的人影,拉起手中的弓箭,箭雨像記憶中那鋪天蓋地的災難一樣流轉在他的眼前。
籬心迎着那些箭跑去,身邊生死的無數藤曼先一步沖上前橫掃着那些殺戮的武器。在有些穿過了箭雨到達人群面前前端的藤,頂端細小的花苞在瞬間綻放,毒氣在幾秒之内腐蝕了人的皮膚。
啊!啊啊啊!
慘叫聲回蕩在狹窄的通道,她在那停步,揚手對準遠處的人堆。藤曼像蛇一樣從左右牆體的縫隙裡長出,它們的前端向着身前的铠甲,籬心的另一隻手向着身後的空間,手掌突然捏住。
巨木相互纏綿的牆瞬間封鎖了過道。金烏鳥叫着向着她沖來。但最終都止步于那木牆外。
然後,無數的花苞綻放,像蒲公英散開的種子,不過是以人的身體為養料。曼陀羅的花束在瘋長。
籬心沉浸在毒素的世界,她毫發無傷。百花之體的她自從在燼音那次毒發之後,便是百毒不侵。
她從灰燼和死亡中走來,最後一滴淚落下,在她眼中,是那支向着她飛來的,在瞬間腐蝕掉的箭矢。
——身後木牆的一面已經化為黑色的液體。
“别怕,我來救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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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樹沖破了地面,撕裂了地下空間的開口。地磚下的血池裡種下了巨樹的種子。那些傷殘的被樹木藤曼纏繞托起。那些死亡的,被木與藤鑽進身體,用滿目的鮮花永遠埋葬,消逝在時間的長河。
青苔和蕨類在轉瞬間重新占領那些曾今被稱為牢房的空地,荊棘布滿可以讓兩腳動物下腳的任何地方。
遠處,有一處在一直不斷生長加厚的木牆;樹木的根連接進地下的血池之中。
這一面,已經重歸于原始。
那一面,布滿骸骨和毒素的花粉。
——原來已經早已白晝。
白天的氣息眷念着每一隻跑出來的獸。
是空氣,水,與土。樹木嫁接的通道一直連接進山脈。
在與大中國度唯一一處和陸地相連的地域。連接着九生境的山脊。
女孩最後一個從那片瘡痍之中現出身影。數以記百的生命在樹與木的庇蔭下得以獲救。她看着那金色的太陽,在這一刻才真正明白守護者的意義。
左手下的白虎意味着貼上她的手掌,金烏鳥在她的頭頂旋飛,紫色的羽毛在太陽的光輝裡漸漸變化着,最終凝聚成和太陽一樣的金色。
她奔走向森林山脈之中。“金烏,大貓,走了。”
“那才是我們的家。”
天空和大地的呼嘯給了她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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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唯一一處香火鼎盛的祠廟關上了門。
天空中翻騰的雲海以人眼可查的形态變換着。那些燭台上已經熄滅的紅燭重新亮起。香火化作一圈圈煙塵圍着正中間貼着金箔的石像旋轉。蛇型的巨像吐着信子。
那些擺在供台上的,甚至供台不能擺下,大簇大簇的花在慢慢凋零。
——清掃過的庭院現出白玉一樣的光澤。
身着青衣的老婦禅意的蹲坐在松針編制的蒲團上,正眼看着石像。
“你……終于來了。”
本就蒼老的皮膚在長亮的燭光裡更加衰敗下去。
“我等你太久了。”她在笑着……漸漸斷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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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之上的洛水閣上,仿佛觸手可及的月輪中閃着一條盤旋的蛇影。千溟雨看到了那抹蛇影,出于靈族本能的感到了懼意。
“水神大人……”她想要大聲呼喊自己的老師,發出的聲音卻隻剩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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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隐中的東南宮中,巨大的吐信聲響在天空中轟鳴。閃電一瞬照亮的身後,的空中,仿佛看見了龍的剪影。似男站在音寂的身後,擔心的詢問:“陛下,它來了?”
……
女帝凝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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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林母打開門,看見不斷頂着門的大蛇。它一向不肯于人親近,今天竟然主動纏上了婦人的腳踝。
“怎麼了小翠?”婦人撫摸它冰涼的鱗片,隻見它在不自然的扭動。
“到底是怎麼了……”婦人轉而看着被大風吹着亂哄哄的天。
不知道怎的……她也心慌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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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中寂靜一片,面前的水潭有微微的漣漪泛起。頂上的樹木分散,遮不住這密林裡唯一一片露出天幕的裸懷。
水潭中倒映着明月和細碎的星子。似真似假……難辨。
籬心低身捧着水潭中的水喝,不遠處,還有一隻低頭飲水的鹿。
可是一瞬,鹿的耳朵一動,它轉身跳進了暗處的深林。
籬心看了它一眼,水流會從她的指縫裡流走,索性低身伏到水旁,像那些自然生靈一樣飲食生命之源。
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從水底遊動着吻在她的唇邊。
“唔……”籬心被驚得擡頭,但水中除了她的倒影,便剩下滿天被攪碎的星子。
她心大的欲又低頭,整個身體在霎時停住。
——上空,巨蛇的倒影現在她影子的身旁。
那兩旁的白色羽鼓動着,金色獸瞳凝視着她,吐着信子……
是她在女娲祠中見到的那尊巨像的模樣。
·
世界之鐘大響,太陽紋的男人敲響身旁的挂鐘。
咚——
咚——
咚——
那威脅到太陽永生之物,太陽會要将其泯滅。
歲年四十五載。
娲,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