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她長了一張甜蜜柔美的臉,眼睛圓圓的,眼睫長濃,笑起來,嘴邊有兩個小窩。連着長發都生得烏濃,全數都紮在了腦後,也透着一股柔軟。不是豔到了極緻的尖銳和凜冽。是春風拂面的柔和,更叫人心喜。
探出袖外的手盈白纖細。即使套上寬袍大袖,也依然能窺見幾分窈窕。
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能和男人的剛硬扯上半點關系。
哪吒對美醜感觸不深,但知道分男女。
桑餘哦了一聲,對他話裡的嘲弄完全不在意。
“你知道的好多。”
她感歎了一句。
“我對這些什麼都不知道的。”她哀歎道,“所以我出來,都要找你幫忙,要不然我還真的應付不來。”
“既然如此,你不要到處亂走。”
哪吒想到了什麼,“近來諸侯反叛,不太安甯。”
桑餘嗯了一聲,“放心,我不亂跑。”
想了又想,她道,“就算我要去看個什麼,那也會問問你的。”
她一派的柔軟姿态,讓哪吒這個煞星好半會無話可說。她姿态做的太好,言語裡全是一派的信賴,反而讓他喉嚨裡随時湧出的毒話全數無用武之地。
哪吒性情和他男生女相的容貌不同,完全是一派的剛強。越是壓迫越是憎恨,手段就愈加剛烈,哪怕把自己豁出去,也必定要拖拽住對手,同歸于盡。
而身後這人,哪吒感覺渾身被浸入溫熱的水中,溫柔的暖意從四肢末梢源源不斷湧入軀體。
“那是什麼?”她走近了幾步,指了指道路旁的匠人。
哪吒看去,隻見着那些匠人在路邊搭起了一個棚子,門口屋内都堆放着各類雕刻用具。
門口還能見到工匠赤膊坐在地上,手裡持着發黃的白骨在磨石上磨動。
他瞅着桑餘好奇的眼神,面上突然有些古怪,“你想知道?”
“去看看應該是可以的吧?”
哪吒神情越發的詭異,“看下倒也無妨。”
他這麼一說,桑餘上前。那是個像是做首飾的作坊,有好些已經制作完畢的骨笄已經拿了出來。
手藝上佳的,自然是要送到城中貴人們手裡,品質一般的便是拿出來或是售賣,或是用來交換。
她見着有幾個人過去看,也好奇的過去。當她伸手去碰的時候,混天绫卷上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回來。
“看看就行了,不要碰,上面有怨氣。活人粘上了容易出事。”
她看向不遠處的哪吒,哪吒雙手抱胸,“那些都是用人牲的股骨做的。”
桑餘有瞬間的茫然,哪吒大步走過來,混天绫纏住她的手腕,将她拉遠一些。
哪吒對上她茫然不解的目光,“你那兒沒有?每逢祭祀求雨,又或者是祭考妣都要用羌人或者奴隸。”
霎時桑餘腦子裡頭那些沉睡了好幾年的曆史知識爬起來,搖手說了一聲嗨。
她臉色頓時就變了,臉上青白交加,雙眼瞪着那些随意擺放的長骨。
“這些年天下大旱,光是為了求雨,用了不少人牲。這些都是處置祭祀之後的人牲骸骨。”
人牲祭祀之後,除卻那些需要掩埋的,其餘的就那麼丢棄了,難免覺得可惜。所以會将祭祀過後的殘骸分類處理,不管是骨頭還是肉都有他們的用途。
這種作坊從朝歌一路延續下來,到各個方國裡。早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桑餘張了張嘴,哪吒望見她的臉色,蹙了下眉,冷硬道,“走了。”
說着他回身過去,她手腕上的混天绫也拉起她繼續往前走。
經過了那麼一樁,她肚腹裡翻山倒海,終于是憋不住了,轉頭到一旁吐了起來。
她之前高熱,哪怕喝了太乙真人的藥馬上就痊愈了,但也沒有太多的胃口。所以什麼也吐不出來。
她回頭,見着哪吒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擡頭去看他,見着那張昳麗的臉上滿是嫌棄,殷紅的嘴唇正要張開,就被她抱了個滿懷。
完全陌生的軀體包攏過來的時候,哪吒先是一愣,而後險些揚起乾坤圈就把她給打出去。
混天绫也纏繞過來,就要将冒犯他的大膽凡人給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