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謝鸢正在藥池中蜷縮,藥池中的少年正攥着染血白绫落淚,獨獨沒有聲響。
祝餘苑瞳孔驟縮的刹那,整座洞府的冰錐一瞬間刺向心魔。
“放肆!”祝餘苑并指斬碎幻象,飛濺的冰渣卻在空中凝成銅漏形狀。
黑影的笑聲随着沙粒墜落愈發清晰:“乖,再吃點糕食——你是不是這麼哄他的?可惜啊...”
冰漏突然逆轉倒流,沙粒化作血色,“現在被困在時辰牢籠裡的,是你啊。”
整座洞府開始扭曲,冰牆浮現出晷影。
同步上演心魔種的侵蝕——酉時的祝餘苑在咳血,卯時的祝餘苑正徒手挖出胸口的魔紋,而子時的祝餘苑...正顫抖着撫摸冰面上徒弟的虛影。
“祝卿岚”踩着不同時辰的光影走近,每步都讓晷針瘋狂旋轉。
“多可笑。你用精血為他調理體質時,多少次剜心之苦,從未皺眉;前世你替他擋七十二劫天雷時,自己丢了了半條命,卻問他安危;就連現在...這般模樣,心裡想的還是他。那樣的心思...你還不承認嗎?”
“不對,或許你早已在心中承認那愛,隻是不想同我承認。你怕我搶了他,對麼?”
祝卿岚早已平複心緒,面對他的逼問和指責,不忍失态,寒冰似的眸子冷冷的盯着他,說出的話一字一頓。
“閉、嘴。”
“看啊,您的心跳又亂了。”心魔化作青煙鑽入他心口,“究竟是不忍看他受苦,還是多有妄想...”
祝卿岚廣袖翻湧間帶起霜雪,頸間鎖鍊寸寸凍結。溯源劍嗡鳴着懸于半空,劍身倒映出他眉心血痕裂開一線朱砂。
“閉嘴!”
清冷嗓音驚碎滿室幻影,卻在冰棱落地的清脆聲中洩露一絲顫音。
冰台裂縫中突然湧出金紅業火,祝卿岚反手握住溯源劍劃破掌心。
混着仙骨靈韻的血珠墜入火海,霎時将魔氣燒灼出焦糊氣息。
心魔發出凄厲尖嘯,無數殘影在火光中扭曲。
“你非我,不懂我心中所念,到底為何。”
劍鋒穿透最後一道幻影時,祝卿岚見業火順着劍痕蔓延,将寒□□照得如同白晝。那些鎮魔箴言突然脫離岩壁,化作金色梵文纏繞周身。
“哈哈哈哈...”心魔在烈焰中癫狂大笑,土路的話,毒蛇似的惡毒,“待我吞盡你的仙骨靈髓,定要讓你親眼看着...看着我是怎麼一點點奪走他的...”
話音未落,祝卿岚并指抹過眉心。朱砂血痕如紅蓮綻放,磅礴劍氣迸發,将整座寒玉台震成齑粉。
飄散的冰塵裡,仙人白發飄然,廣袖間翻湧靈力洶湧。
心魔驚覺那些吞噬靈氣的魔紋竟在反向汲取它的力量,黑霧如退潮般收縮。祝卿岚額間浮現與謝鸢相同的淡金紋路,被血染紅的唇角勾起清淺弧度:“要謝你讓本尊明白,所謂天道...”
溯源劍突然發出龍吟,劍光劈開魔氣核心的刹那,整個洞府響起瓷器碎裂之聲。
無數記憶碎片在兩人之間飛濺,祝卿岚看見雪團子跪在雪地裡磕頭拜師,看見秘境中染血的指尖攥住自己衣擺,最後定格在謝鸢捧着蜜餞罐子時眼底細碎的星光。
“...不過是欺軟怕硬的懦夫,本尊定當不讓他得逞。”
最後一字落下時,心魔發出不甘的嘶吼消散于無形。
祝卿岚踉跄扶住岩壁,嘔出的血在冰面綻開紅梅。
魏熙趕來時,便看見滿地狼藉,祝卿岚身上多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強行壓制心魔所帶來的反噬讓他臉色蒼白,咳血不止。
魏熙臉色一白,罵罵咧咧,卻是無盡關懷。
“我說師兄啊,師兄,什麼心魔不能等我來再一起壓制?我不過是幫他安排藥浴耽誤了片刻,你就打起來了?還強行壓制?你知不知道強行壓制損傷道基?别以為修行穩紮就可以胡作非為!”
“我沒事,鸢兒如何了?”
祝卿岚在原處打坐,舒轉他渾身暴動的靈力,似是随口一提。
魏熙一聽謝鸢就來氣,可面對自家師兄,他就想起來師兄那股執着勁。
于是,一邊歎息,說明情況,一邊運用功法,助他調理生息。
“他還能怎樣?自然是越來越好,泡了三、四年的藥浴,還是強效版的。仙門大比期間,即使面對上古法器——辨魔鼓也絕對不會露餡兒。”
“你先别管他了,看看你現在的狀況,真的有必要去參加這次仙門大比嗎?雖說往屆有你操辦,可今年實在沒必要吧?”
“我的傷...不要緊。”
祝卿岚面色不改,又咳了口血。
魏熙多少有些無語,自己傷成這樣了都不要緊,那什麼才是要緊事?!
他這師兄果真不省心!
多少年了,還是這麼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