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在腦内交流無關緊要的信息，一邊将目光落在身側時葉的側臉上。他看到她精緻的白狐面具上濺滿了血，緩緩滴落，不禁想，這也該是個一起赴死的良夜了。

時葉卻終于說話了，她說：“全選。”

藍狐沒有聽清楚，他“嗯？”了一聲，疑惑：“什麼？”

時葉側頭，她将那把折斷的長刀插入地面，站了起來：“我說全選。”

她張揚的白發随風飄動，藍狐心想她還真是風采依舊啊，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嚣張呢。

他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便見大地忽然劇烈地震顫了起來，時葉手裡那把破爛斷刀忽然散發出耀眼無比的金光，洶湧的靈氣開始波動，将她整個人包裹其中。

藍狐驚訝：“武魄？”

武魄，時葉竟然在這個生死關頭覺醒了武魄，它的原型還是……一把已經折斷的長刀。

殺了牧亦寒後，時葉眼前浮現出【神力+2】的提示，緊接着是自動打開的新手禮包，一連串白色工整小字出現在她的眼前：

【新手禮包已拆：恭喜您獲得[改名卡*1][第二世界整容券*1][随機覺醒*1][10000新元]】

【正在抽取随機覺醒……金色傳說！恭喜您抽中覺醒：武魄！評級為：F（垃圾）】

【很遺憾，您雖然抽中了最為珍惜的武魄覺醒，但評級太低了，它沒有任何升級空間，約等于一把會動的廢鐵。】

時葉低頭，手裡的斷裂長刀随着文字的出現，自動重塑為一把鐵劍。

是劍。

環繞它的金光消散，露出平平無奇的劍身，它既沒有複雜的花紋，也沒有華麗的劍穗，甚至原型還是帶着鐵鏽的破鐵。

時葉心念一動，劍便生機勃勃地橫沖直撞了起來，它的周身萦繞着歡欣和喜悅，最後收斂了氣息，安靜地落在時葉的掌間。

她握住這把鐵劍，仰頭看着天空。紅色異形字體強行覆蓋視線，它們還在繼續兢兢業業地模拟着文字遊戲的播報：

【你竟然全選！實在是太貪心了！啧，可惜你選對了。你發現溫泉裡另有玄機，AI寒冬也許是突破口，而那些被迫自爆的仿生人……對了，你可憐它們嗎？不過是機械和轉軸組成的人工生命，死亡也僅僅是一串數據的消失，你認為它們具有靈魂嗎？】

【你、認為、除你以外的“生命”具有靈魂嗎？】

【否】【否】【否】【不可能！】

【數據錯誤，請管理員忽略。】

時葉終于笑了，她道：“偏題了吧。”

溫泉水争先恐後地順着地面的裂縫上湧，地底震顫的同時，帶着尾火的流彈落在水裡，落在倒塌的屋頂，落在焦黑的電子屍體上。

空氣已經變得稀薄，藍狐突然捂住口鼻，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而白兔的聲音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他語氣如常在時葉的耳麥裡說話：“白狐，牧亦寒死了，是被你殺的吧。”

時葉倒是差點忘記了，她和白兔還連着通訊呢。

她順便扶了一把身側掙紮着站起來的藍狐，後者的面具粘上了灰塵，顯得異常脆弱，時葉都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割麥人……他來了。”藍狐擡眼，他拉住時葉的小臂，說話都開始費力，“我能感受到，我……沒有力氣行動了。”

小麥，藍狐是那株即将被割倒的小麥，在第二次遇到割麥人時會變得毫無抵抗力。他在兩小時前被割麥人識破了黑方身份，此刻即将被獵殺。

時葉精神緊繃，她握緊劍緩緩擡頭，終于看到火圈外慢悠悠地走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提着兩名仿生人的屍體，身後挂着一朵機械狀的巨大花苞，那花苞像是有自己的思維，不僅能輕易接住往後抛的屍體，一口一個吞吃入腹，還能張牙舞爪為主人開出一條道來。

他不知道從哪兒又拾起了那塊碎裂的白兔面具，輕輕挂在臉上，又随意拿了下來，右手一抛，扔向背後的機械花，露出清秀的臉。

果然是……仿生人白兔。

【糟糕！你的另一名敵人發現了你的真面目，他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趕到了陰濕男報警的地點，來到你的面前。】

不遠處，白兔噼裡啪啦踩着子彈殼走來，他看向時葉的目光裡帶着不以為意的戲谑：“騙我騙得好開心啊，黑方玩家白狐，嗯……殺了加拿大黑雁，你的任務也完成了吧？”

他張開雙臂，假惺惺道：“不過呢，我倒是發現一個有趣的事……話說，你能免疫我的[割麥]技能吧？不然我現在怎麼會看不見你的黑方标志呢？”

他繼續笑道，“那讓我猜猜，你不會是黑方的領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