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888年，“神”憑空出世。

她不是帝國貴族，也不是聯邦權貴，而是來自最底層的垃圾堆。據說她未覺醒時是個下等人，每天和機械瘋狗搶吃的，搶得不亦樂乎。

彼時，帝國和聯邦的戰争白熱化，屠了垃圾堆十萬底層流民。屍體比垃圾還要多，堆滿了小山坡，通通成為了軍隊武器的核能燃料。

而三天後，“神”一道金光炸飛了垃圾堆，将坦克大炮碾壓粉碎。

聯邦帝國緊急聯手，但核彈拿她沒辦法，物理規則對她沒用，超物理的玄學也沒用，枉死的冤魂都跟在她後面呐喊助威。

打了快20年的戰争被迫停止，聯邦和帝國咬着牙握手言和，轉臉谄媚地扶她登神座，尊她為“天上至德文武仙神”，簡稱“神”，意在淩駕衆生。

不過，她沒坐那金光閃閃的椅子，劈了。

她也沒領“神”這個名号，而是說：“什麼淩駕衆生，放屁！”

“——衆生平等！”

聯邦政客老頭驚掉下巴，帝國蒙面祭司竊竊私語，他們揣着手戰戰兢兢，問神明大人這是何意？獸人為奴已久，仿生人是勞動力，下等人未經教育開化，怎麼可以與上等人相提并論？

而這位半路殺出來的神明大人，也隻是微微一笑，拔劍：

“衆生平等，沒聽清楚嗎？”

*

聽過這個故事的人總以為，衆人會在她的帶領下建立起美好的烏托邦。

但事實是，她很快就隕落了。

十年後，她的神廟被推平，她的雕像被砸碎，她的眷屬們被奪走信物，終身監禁，就連她的神軀，也被一把火燒了幹淨。

聯邦修改了曆史，稱“神”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帝國恢複了等級，稱帝國皇帝才是“創世神”，永生不老，受衆人供奉，淩駕一切。

衆生平等的和平年代，前後才不到——

一百年。

*

2999年，第一監獄。

長長的灰色走廊兩側是安裝着單向防彈玻璃的犯人間。一個圓頭圓腦的機器人領着兩名哈欠連天的女衛兵，向走廊深處前進，随着感應燈的陸續開啟，室内被照耀得如同白晝。

“小姨，到了。”領頭的短發女衛兵更年輕，名為于柳。她扶了一把腰間的手槍，昏昏沉沉，“好困啊。”

“快點幹完，回去睡覺。”另一名衛兵叫孫淼，她按了按牆壁按鈕，“這個11号是植物人，抽髓很容易的。”

機械音開始播報：

【8月8日01:18，第一監獄衛兵孫淼、于柳前往11号囚室抽髓。】

綠光閃爍了兩下，白色的單向玻璃從中心依次裂開紋路，以幾何形狀緩慢打開，展露出囚室内部的場景——

一個白發女人身穿囚服，被挂在純白色的牆壁上。她的長發遮住大半臉頰，隻露出堅毅的下颚線。脖子和四肢被金屬手铐緊緊桎梏住，為了确保安全，連關節處都無法自由移動，一旦超出活動範圍，細小的電流就會将她立刻電暈。

她垂着腦袋，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機器人晃晃悠悠地進門，自動撐開醫療桌，一件一件将抽髓工具拿出來擺好。

孫淼是第二個進門的，她先走近打量了一下11号，随後冷笑了一聲，放下心來：“挺好，還是半死不活的植物人，你不知道犯人醒來的話要抽髓多麻煩。”

于柳揉着眼睛跟在她身後，好奇心驅使她問道：“小姨，犯人清醒的話，抽髓很難嗎？”

“叫聲跟殺豬一樣，很吵。”孫淼熟練地從醫療箱裡挑挑揀揀，感歎道：“你運氣算好了，剛上任分配的就是11号，她從沒有醒來過，抽髓也很方便。”

她拿起針管，剛想要操作，冷不丁餘光掃到11号光着的腳下有一簇微弱的金光。

那是一疊手掌大小的黑色卡片，朝上的那面字體燙金，看不清寫的什麼，在整體純白色的囚室裡顯得如此突兀。

于柳顯然也注意到了，她嘀咕着蹲下身子，探身去看：“這是什麼東西？”

她伸手拾了起來，數了數，卡片一共三張。她疑惑地舉起其中一張，對着頭頂燈光，方便孫淼一起看——

卡片正面是黑色的打印體：【FREE遊戲邀請函】

翻過來，背面一個字也沒有。

“是有誰檢查時落下的東西吧……”孫淼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她手中的針尖擠出幾滴靛藍色的液體，道，“可能是醫療組的，也可能是清理組的。”

“遊戲？”于柳倒是有點興趣，她将手中卡片來回翻了兩下，放在醫療機器人搭建的臨時桌上，“好久都沒玩什麼遊戲了，主要是沒朋友，FREE……自由，自由遊戲？小姨，你聽說過嗎？”

“沒。”孫淼鹹鹹地瞥了一眼于柳，催促道，“别看了，來搭把手，把她控住。”她手裡捏着一根長長的針管，輸液線很粗，連接着一個容量不小的金屬容器。

雖然11号是植物人，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抽髓中途醒來，還是得多一個人幫忙按住。

于柳“哦”了一聲，上前想要按住11号的兩隻小臂。

可等她剛碰到11号的囚服，觸電感瞬間從指尖傳來，于柳控制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困意登時消散了大半，隻感覺白光在眼前“唰”地閃爍了一下。

于柳腦中那根弦“铮”一下繃緊，她張着嘴還來不及發出聲，頭頂的燈光霎時熄滅，囚室立馬陷入了一片漆黑。

接着，醫療機器人閃了兩下光，也跟着斷電了。

“怎麼回事？”孫淼顯然經驗豐富，也更冷靜，她立馬伸手按住于柳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