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林浩宇生活照舊,甚至過的比之前還要規律。
早上甯思揚到公司的時候,林浩宇在辦公室忙工作,他從外面應酬回來,林浩宇在辦公室忙工作,他加班到深夜要回家時,林浩宇還在辦公室忙工作。
每次他打開林浩宇辦公室的門都想說些什麼,但看到對方那個疑惑的表情後就咽了回去。
周五下班時間,甯思揚從外面應酬回來,正巧和下班的陳勇打了個照面。
“陳勇,浩哥在辦公室嗎?”
“不在,午飯時間看他着急忙的出去了,一直沒回來。”
“行,我知道了,周末好好休息。”甯思揚擺擺手道。
“好嘞,甯總周一見”
甯思揚和林浩宇相處這麼長時間,很了解林浩宇的脾氣,最近林浩宇總是在辦公室工作,突然辦公室裡沒他反倒讓人擔心。
甯思揚給林浩宇打了個電話,是無人接聽的狀态。甯思揚想着他累了這麼久,會不會早早回家休息了。
索性收起手機,開車準備回家,心裡想的是一方面,身體卻誠實的在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後,開去了林浩宇家的方向。
林浩宇家樓下的停車場裡沒有他的車,摁門鈴也沒人應答,這時候甯思揚開始擔心起來了。
想了想林浩宇最有可能聯系或者見面的人,從通訊錄裡找到朱顔的手機号,撥了過去。
朱顔剛下班回家,門還沒打開就接到了甯思揚的電話。
“喂?”朱顔接起。
“喂?朱顔,浩哥聯系你了嗎?”甯思揚急匆匆的問道。
“沒有,怎麼了?”
“公司同事說浩哥中午急匆匆的離開公司後一直沒回來,我打他手機他也不接,去家裡找他也沒找到,就想着問問你。”
“你先别着急,他會不會在外面有什麼事兒沒聽到手機響,我聯系一下看看。”
甯思揚道“浩哥最近這一周瘋狂的工作,雖說他平時也是個工作狂,但方教練剛去世不久,他這樣多少還是讓人擔心,就好像刻意讓自己忙,好讓自己沒有空閑時間想某些事一樣。”
聽他這麼說,朱顔的心也跟着擔心起來“我先挂了,一會兒聯系你。”
說完,挂了電話,找到林浩宇的手機号,撥了過去,嘟嘟嘟……無人接聽的狀态。
連忙給他發了個信息【你在哪兒?】
發完接着給他打。
就在朱顔打算這通還不接的話就跟甯思揚去林浩宇可能去的地方找他的時候,嘟嘟嘟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是被接起,是被人刻意挂斷的。
林浩宇不想接電話?
朱顔這樣想着,猶豫着是繼續回撥電話還是發個信息的時候,收到了一條來自林浩宇的信息【朱顔,我在墓園,沒什麼事兒,别擔心】
他說别擔心就真的不擔心嗎?他這樣說,隻會讓人更擔心,但好在已經知道了他在那兒。
朱顔剛想回林浩宇信息,讓他在原地等自己過去,就又接到了甯思揚的電話。
“喂?我剛才收到林浩宇的信息,他說他在墓園。”接起電話,朱顔連忙道。
甯思揚要說的話一頓,“我也正想說,剛收到浩哥的信息。”
“墓園在哪裡?”
“西郊那邊,你要過去嗎?”
朱顔‘嗯’了一聲“他自己我不太放心。”
“那你等我,我送你過去。”說完,挂斷了電話。
朱顔特意換了身黑色的衣服,甯思揚接上朱顔,兩人一起去往西郊墓園。
“浩哥現在這個狀态,讓我想起了大學時候的一件事。”安靜的車裡,甯思揚突然開口道。
“什麼事兒?”
“讓浩哥下定決心自己創業的一件事。”
朱顔看向甯思揚,等着他接着說下去。
甯思揚回憶道“大三還是大四來着,一家名叫育線的大企在全國舉辦了一場軟件設計大賽,獲獎的人不止可以得到豐厚的獎金,還可以得到育線的獨家投資及合作機會,育線是浩哥一直以來的目标,他想要通過這場比賽在育線面前展露頭腳畢業後好入職。”
“當時我和浩哥還有一個高我倆一屆的師哥一組,一起設計了一個軟件,結果還算好,我們組獲得了二等獎,成功的在育線等各位業界大佬面前刷了下臉,就在我們沾沾自喜準備拿獲獎的錢将獲獎軟件demo繼續完善的時候,育線公開了新一季度的工作計劃,裡面明晃晃的寫着我們設計的軟件名字。”
“他們借比賽的名義剽竊?”朱顔反問道。
“那可真是光明正大的剽竊,版權申請隻能是以公司的名義,我們個人無法申請,參賽的demo等都是按照大賽規則上交,最終解釋權全部歸主辦方也就是育線所有,況且,他們收買了師哥,美其名曰挖人才進公司并且帶來了新項目,我和浩哥簡直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太過分了!”朱顔忿忿道,一個大企業竟然能這麼無恥,盜取大學生的成果。
“我都要氣死了!”甯思揚提起這件事兒還是很生氣“泡在酒吧三天,才稍稍緩解第一次被背叛的生氣,和被資本薅羊毛的無力感。”
“林浩宇呢?”
“浩哥,有趣的很。”說到此,甯思揚輕松的笑了下“知道消息後就在球場上自己踢球,一遍又一遍的進球,一圈又一圈的奔跑,不吃不喝,不哭不笑,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那天他把自己踢到身體透支,最後吊着一口氣走到了醫務室。”
“後來聽醫務室的醫生說,他到醫務室說了一句‘打針’就暈了過去,他在那裡躺了一天一夜,清醒過來後,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創業,要不要一起’,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他的眼神,特别堅定。”
“後來又過去了好久,有一次我們喝酒聊天,他說當時他就是覺得憋屈,再有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育線私下這樣不光彩,感到信念崩塌了。”
朱顔聽的入了神,沒想到林浩宇還沒出社會前就栽了這麼大個跟頭。
車子緩緩停在墓園的停車場,甯思揚看向朱顔道“我想說的是,信念崩塌的一刻浩哥需要的不是時間,而是自己的釋懷,想必他已經在心裡踢了一周多的足球,那裡早就透支了。”
“我不是醫務室的醫生,不能給他來個吊瓶補充體力,但你可以,我就送你到這了,之後有什麼需要随時聯系我。”
朱顔明白甯思揚的意思,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回去注意安全。”
甯思揚十分信任的點了點頭。
朱顔走進墓園的時候,身後的甯思揚開車揚長而去,她照着甯思揚交代的路線兜兜轉轉了一會兒,終于在不遠處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林浩宇。
此時夜幕已然降臨,夜裡溫度開始下降,墓園建在山上,風一吹,不比下雪的時候暖和多少,朱顔邊走邊打了個寒顫。
又因為墓園本身就很安靜,風一吹,殘枝落葉劃過的聲音出奇的清晰,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的。
林浩宇自己也不知道在方教練的墓碑前坐了多久,寒風四起,帶來了一絲熟悉的味道,他轉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微微翹起了嘴角。
“朱顔,你怎麼來了?”
“抓你回家!”朱顔開玩笑道。
林浩宇低頭笑了下,想要起身,屁股剛擡起來一點兒又重重的坐了回去“那你可要等一下,我腿麻了。”
朱顔走過去,看向墓碑上照片,深深鞠了一躬。
自我介紹道“方教練好,我叫朱顔,早就聽林浩宇提起過您,感謝您這麼多年對他的照顧,這麼晚才來問候您真是抱歉,這麼多年辛苦您了。”
說完,才看向林浩宇,蹲坐在他旁邊,仰頭深吸了一口山上的冷空氣,長長的呼出“不愧是山上,空氣就是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