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徽之撫住崔黛歸,側過身子,将她護在寬闊的官袍之下。
對顧晏颔首一禮。
顧晏一晃眼緊緊盯着陸徽之。
在他墨綠色官袍下,露出一雙玉粉色的繡鞋,片刻之前,這雙鞋踏在他琳琅館的堂上。
“放開。”
顧晏冷冷出聲,目光上移,落在崔黛歸腰間的那隻手上。
陸徽之發覺他的目光,手不自覺收緊了些。
“我送她去尚藥局,煩請顧大人讓路。”
顧晏對此置若罔聞,直接喊道:“崔黛歸——”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懷中少女不滿的一聲呢喃。
似撒嬌,更似渴求。
顧晏目光一沉,伸手就要将人拉過來,卻被陸徽之擋住。
“顧大人?”陸徽之蹙眉,“她脈息紊亂,并非風熱之證,該是中毒了,請你讓開。”
“陸拾遺會解毒?”顧晏盯着他,目光冷下來,“她如何我再清楚不過,請陸拾遺立刻去請禦醫。”
眼見崔黛歸的手就要摸上陸徽之的喉結,他眸中一厲,飛速捏住她的腕子,用力一扯,眨眼之間崔黛歸就要摔在地上。
陸徽之立刻伸手去扶,卻被顧晏搶先一步。
他将人拉進懷裡,低頭看去,她面上果然潮紅一片。
想也不想從她袖中摸出帕子,往她面上輕輕一覆。
而後對陸徽之說道:“這兒自有我看着,陸拾遺快去罷。”
陸徽之不放心,還要說話,卻聽顧晏道:“顧某忝為師長,理應照顧好學生。”
語氣淡然,義正言辭。
道旁的小太監聞聲看了過來,見兩位大人眉眼間盡是冷色,隐隐成對峙之勢,不由脖子一縮,又背過身去。
“陸拾遺,這是宮中。”
顧晏冷聲道:“多耽誤一秒,都是在害她性命。”
話音落下,陸徽之終于轉身,大步朝尚藥局走去。
顧晏松了口氣,正要将人推開。
豈料懷中人握住他的手,竟将臉湊上來,輕輕摩挲。
邊蹭嘴裡還發出輕微的氣聲,嗓音輕靈而妩媚,似在壓抑着什麼。
顧晏不用多看,已然明白過來。
這是又中了虎狼之藥。
他不禁擡頭望天,吐出一口濁氣。
自從遇到她,這等惡物都能接連遇上。
頭一回是被她連累,這一回,隻怕是自己連累了她。
底下的呻吟聲愈發露骨,道旁的小太監已經停下手中掃把,豎起了耳朵。
可尚藥局還遠,恐怕是拖不得了。
顧晏耳邊響起了那晚青雲觀中童叁說過的話——
“崔姑娘似乎也中毒不淺,公子不如、不如照着春宮圖冊上的來.....”
來什麼?
來上一遍?
顧晏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怔住。
懷中的姑娘嘴邊又溢出一聲嬌吟,引得灑掃的小太監轉過頭來。
顧晏狠狠瞪他一眼,猛地俯身,将人扛上肩,快步往琳琅館走去。
館中清淨。
張清然做了男寵,高畫師見端禮殿那邊不用畫畫索性請了假,現下正經官身的倒隻有顧晏一人。
小太監見顧晏去而複返,肩頭上更是扛着一個姑娘,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顧晏進門時大手一揮關上門,怒喝道:“滾出去。”
小太監猛地一縮脖子,十分上道地連聲說:“小的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屋内顧晏一聽這話,揚聲罵道:“蠢貨!”
小太監再不敢停留,握着耳朵一溜煙跑遠。
顧晏将崔黛歸放在椅子上。
不料将将轉身,崔黛歸就跟蛇似的纏了上來,在身後緊緊抱住他的腰,雙手靈巧地在他身上遊走。
顧晏捉住她的手,下一瞬,手背上驟然傳來柔軟濡濕的熱意。
低頭一看,崔黛歸正伸出舌頭在他手指上胡亂舔吻。
淺粉色的舌尖在手指間靈活穿梭,帶來令人戰栗的觸感,又熱又麻,又酥又癢,牽動他渾身神經。
顧晏隻覺頭皮一麻,喉嚨幹澀發緊。
他移開目光,望向桌上那盞茶。
奈何身後的姑娘貼的太緊,亦步亦趨跟着他,令他解不了渴。
顧晏目光一沉,反身扣住她的腰,将她塞回椅子上,又扯過畫畫用的白絹布,飛速将她捆住。
做完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氣。
額上早已滿是汗珠。
端起案上的冷茶大口大口往嘴裡灌,直到肺腑之中的熱意消散,他才放下。
可下一刻,卻聽到身後一聲響動。
崔黛歸帶動椅子摔在了地上。
顧晏臉色繃得死緊,額上青筋跳了又跳。
再沒有比這更棘手的時刻。
尤其是在聽到她嘴裡又溢出一聲呻吟時。
這一刻他幾乎是帶了氣,扯過幔帳将所有門窗厚厚遮住,屋内瞬間暗淡下來。
他抿緊了唇,走過去将她連人帶椅一同扶起,豈料她将将坐穩,那雙手又纏了上來。
顧晏已經不想再去喚醒她。
有了青雲觀的經驗在,他知道這都是徒勞。
正要猶豫着将人打昏時,腦中忽地閃出一個片段。
那是在陳仲實鋪子裡晃到的一眼。
發黃的書頁上繪着一副假山洞口颠鸾倒鳳的圖,底下一行小字:
以藥誘之,不得纾解毀損身子,如此安使淑女就範。
顧晏擡起的手便頓在空中。
如此淫.書,實在可恨!
這般行徑,豈非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