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顧晏冷冷打斷他,“方才那兩人,抓起來,割去舌頭打斷手腳。”
童叁頓時垂下頭,恭敬地回道:“是。屬下這就去查清楚,是誰敢對公子下藥!”
“不必了。”顧晏淡聲道。
他回頭看一眼躺在地上面色潮紅的崔黛歸,不禁心中一嗤。
愚蠢。
竟還使了渾身解數,在他面前拙劣地替崔禦鸾美言,豈不知這背後下藥害她的,正是她這位好阿姐。
“公子方才為何要管她?”童叁從顧晏的神色間瞧出些許眉目,不禁忿忿。
分明受她連累,不拿她解毒就罷了,方才那兩人受人指使過來時,公子又何必救她,卻讓自己身處險境?
他自知這一問實屬意氣,也做好了挨罵的準備,豈料卻久久未聽到回音。
擡頭一看,竟見公子怔愣在原地。
察覺到他的目光,顧晏回過神來。
為何方才要管她?
他忽而心中一沉,目光冷冽下來。
他從未想過不管她。
腦中甚至連管與不管這個問題都不曾出現過,他隻是自然地抱住她,躲進鐘内。
意識到這一點,他回頭再看地上的崔黛歸時,眼中再不複先前的淡然。
他的身體仍然熾熱,額上仍在往外沁出汗珠,可他的眼中卻凝滿了霜雪。
半晌,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去通知張樂容。”
崔禦鸾對李瑾志在必得,貿然在道觀中行此惡事,風險雖高勝算卻大,成了便能一舉毀掉張樂容和崔黛歸。
手段拙劣,膽子卻大。
隻是碰上了自己。
想到這裡,顧晏淡笑一聲,吩咐道:“也不必浪費地牢了。他二人既然豔福沒享到,那就便宜崔大姑娘好了。”
張樂容被小道童找上時,還不相信。
直到看到院中躺在地上的崔黛歸,她才慌了神,連忙令人請醫者。
一副纾解的藥灌下,崔黛歸緩緩醒來。
一見張樂容,她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好你個張大姑娘,哪來的酒如此坑害我?”
張樂容一臉懵,“我的酒?我給你送酒??”
崔黛歸一愣,這才緩過神來,随即面色一白。
“......顧郎君呢?”她耷拉着臉問道。
卻不想張樂容一聽,竟幸災樂禍起來,“你中暗算了,知道不?”
她将事情簡單說一遍,又恨恨罵了崔禦鸾幾句後,才發覺崔黛歸的臉色通紅,極不自然。
略微一想,她面上不禁變得暧昧起來,“瞧不出來,顧郎君倒是個正人君子呢?”
說着更是擠眉弄眼,目光在崔黛歸那稍稍敞開的領口轉過一圈,“啧啧!可惜不?那可是顧晏!一表人才又得聖眷,當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如意郎君呢!”
換來崔黛歸白她一眼。
崔黛歸當然沒她那麼樂觀,隻是她在心中細細回想了一遍,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方才到底有沒有說過、做過什麼?
“唉,算來你倆也算孽緣。既是從前退過婚,咱們也不屑去想他!”
張樂容又歎一聲,“說來也是多虧了他。不然你我若當真被崔禦鸾下毒,遭到那賊人禍害,豈不完蛋?說來顧郎君雖然難纏,卻也有可取之處。如你這般美人當面,他中了這樣的虎狼藥還能守身自持,知會我來救你,實在難得。”
崔黛歸聽着她絮叨,緊提着的心卻漸漸放了下去。
顧晏能如此作為,想必她方才沒有說些什麼出格的話,更沒有暴露。
可心中才一放松,另一種酸澀又莫名湧上,堵得她滿心不是滋味。
張樂容瞧在眼裡,以為她是受了驚吓還未緩過來,便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寬慰道:“你且安心罷。我等同為女子,崔禦鸾既如此狠毒,我也不會教她好過!今日我便同你一道歇在這裡,明日再回府也不遲。”
“不。”
崔黛歸淡淡搖頭,眼眸微冷,“崔禦鸾都能回去,我為何要留宿在此?我又沒做錯,偏要回去。”
等到晚間回府,崔黛歸卻未去找崔禦鸾。
她隻是縮在床上,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靜靜想着今日青雲觀中發生的一切。
夜深人靜,在道觀中時便一直萦繞在心中的淡淡酸澀再次冒出。
那是前世醉酒那夜。
青紗紅被裡,李慎拂開她的手,對她刻意借酒醉的勾引視而不見。
直到死,他也未碰過她。
哪怕他們是夫妻。
如今,這個從前拒過她婚約的顧晏,卻同樣将她推開。
哪怕他誤中情藥,已然欲.火焚身。
她臉上一紅,心中的懊惱夾雜着羞愧一股腦湧上來,幾乎将她整個人淹沒。
她不會、不會又同前世一樣,醉酒之後在他面前胡來罷?
她懊惱地嗷叫一聲,把頭深深埋進膝彎,忿忿道:“碧枝,取我的手劄來!”
碧枝拿出手劄,奇怪道:“姑娘怎滿臉通紅的,可是被褥太厚?”
崔黛歸聞言愈發窘迫,她連忙揮手,“快出去快出去,你小姐我要記事了。誰都不許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