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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裡,裴逍手掣弓箭走在前面,一言不發。黃狗的盧緊緊跟在她身邊。
百裡搖光雙手枕在腦後,慢悠悠地走在後面。
“的盧,你說說你,怎麼這麼喜新厭舊?你再這個樣子,我不要你了啊,你找你的新主人去吧。”
黃狗的盧自是聽不懂,仍晃着尾巴跟在裴逍身邊。而裴逍秀眉輕蹙,放慢了腳步。
裴逍雖然知道百裡搖光是開玩笑,但她還是忍不住擔心,如果百裡搖光真的将姜姜棄了,她自己現身在國子學又沒辦法養它,那狗該怎麼辦。
百裡搖光看着裴逍慢下來,基本和他并肩了,他勾起嘴角,一臉得意。
随後他想到什麼,斂了笑容,“你是不是一直以為難涼寨是我帶人剿滅的?”
裴逍心中一凜,遠離百裡搖光的一隻手在袖子中捏了捏,狀作無意道,“你一再問我這地方,到底在那發生了什麼?”
百裡搖光盯着裴逍看了半晌,終是重重舒了口氣,說道,“不想承認随你吧——”
“我真不知你要我承認什麼。”裴逍停下腳步,轉身冷冷盯着百裡搖光,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那黃狗的盧見兩人間氣氛不好,夾起了尾巴,老實蹲在兩人前面幾步的位置一動也不動。
百裡搖光眼中閃過不可置信,半晌自嘲似地輕呵了一聲,轉過頭,大步往前走。
他一邊走,一邊看着那黃狗說道,“有些人,根本沒法溝通。不如我跟你說。”
那狗不明所以,看看百裡搖光,看看裴逍,猶豫到底該跟誰。
“跟上。”百裡搖光回頭喊了一聲,也不知是在跟那黃狗說,還是在跟裴逍說。
黃狗看了看裴逍,慢慢跟上了百裡搖光,隻是仍時不時回頭看看裴逍。它見裴逍也慢慢跟上,方才減少了回頭的頻率。
“的盧,我跟你說,我可沒帶人滅了你的寨子和老家。”百裡搖光低頭看着黃狗說道。
裴逍在後看到這畫面,無奈地輕搖了搖頭。其實,經過這幾日的相處,裴逍也覺得百裡搖光不像是會做出殲滅難涼寨男女老幼百餘口這樣事情的人。隻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和将要做的事,她現在不能和百裡搖光坦誠以對。
隻聽百裡搖光又與的盧說道,“不過,你應該知道的吧?你身上的傷,不就是那時在寨子裡被殺手傷的嗎?我若是滅了你寨子,殺了你主人,你這狗就是再傻,也不會跟我的對不對?”
他盯着的盧問了一串,的盧自然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吐着舌頭,搖着尾巴看着他。
裴逍忍不住扯起了嘴角,她見前面百裡搖光要回頭,忙側過身,作出一副在尋看獵物的模樣。
百裡搖光看了裴逍一眼,鼻子裡長出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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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青陽穿了兩尾魚上岸,在溪水邊就着清理幹淨後,便往回走。他生長在民間,河裡抓魚這種事情,自是駕輕就熟。
他走到駐營處,見枝木堆了一堆,隻有夏慕卿在。
“思卿和曦月呢?”
“她們倆去山上寺廟了。”
祁青陽走到那堆枝木中看,見裡面還有些潮濕的,他輕笑着搖了搖頭,将那些潮濕的撿了出去,便準備生火。
正在這時,祁青陽恍惚聽到有女子喊叫的聲音。聲音似有點遠,飄飄悠悠聽不太清。
“你有沒聽到什麼聲音?”他問夏慕卿。
夏慕卿也留神聽了聽,“是有”,他想到思卿和曦月還沒回來,濃眉微皺,道“咱們去看看”。
兩人當即起身,一起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他們沿着山路往上跑了一段,便看到有一少年,正在拉拽林曦月,而林曦月在奮力掙紮,遠遠看着她就快要被拖進一輛馬車裡去了。
祁青陽和夏慕卿趕忙加快跑去。那少年見有人追來,先讓馬車開動,擄走曦月跑了。而他則留在原地,搖了搖折扇,好整以暇地等着。
“慕卿,你先去追馬車!”祁青陽說道。
祁青陽不會輕功,腿腳慢,由夏慕卿先去追馬車救人自然更妥當。
“你小心,别與他正面沖突,等我。”夏慕卿說完便施展輕功,疾掠遠去。
祁青陽則放慢腳步,緩緩走到了那少年面前,這才認出,竟是昨晚推曦月落水的那個少年。
“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竟然當衆擄掠良家女子,閣下真是好大的膽子。”祁青陽盯着那人斥責道。
那少年一襲鵝黃錦袍甚是華麗,頭上金冠束發,當真是衣冠楚楚,隻是他顴骨突出,眼神渾濁,看起來便不像個良善的。
他上挑着一邊密而亂的眉毛,見祁青陽衣着樸素,輕蔑地掃了他一眼,嚣張地大笑起來。
祁青陽靜觀不語。
那人笑了一陣,見祁青陽面無懼色,便止了笑,瞪着祁青陽罵道,“你才是好大的膽子,不知是從哪來的賤民,竟敢來壞小爺好事!”
祁青陽無悲無喜,面無表情道,“我從哪來不重要,你可知,被你用馬車擄走的姑娘,是丞相府千金?”
那少年輕嗤一聲,罵道“關你屁事”,說罷便扭頭看向家丁,“還不動手教訓這不長眼的小子”。家丁會意,将祁青陽圍了起來。